弦乐声散去,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姜乃愣了愣神,不死心地又往那个角落扫了一眼。
不在。
心直直地往下坠,手脚像灌了铅似的又冷又沉。他木然地跟着许愿鞠躬谢幕,转身就往后台走。
“太棒了!”陈君怡一边鼓着掌一边迎上来,“小乃哥哥,你唱粤语歌唱得比我都好!”
姜乃看了她一眼,唇角努力扯了扯:“谢……谢。”
陈君怡愣住了:“……小乃哥哥?”
许愿后一步下台,立马有人捧着花束凑了上去。姜乃偏头看了一眼,眼睛闭了闭,别开了。
“很不错。”谢峰把花递给许愿,“还得是小愿。”
“谢谢学长。”许愿笑着接过花,“小乃哥唱得也很棒啊。”
“确实。”谢峰转头看向姜乃,笑了,“小乃也不错。”
姜乃没说话,只是努力笑了笑。
笑成什么样他不知道,但肯定很丑——因为谢峰眼睛突然一亮,像发现猎物的毒蛇一样盯着他,笑容越发扭曲了。
有音院的人围了上来,应该是些学生,都在围着许愿说话,姜乃一个也不认识。
好想走。
陈君颢不在的地方,他呆在这也没什么意义,反正舞台都结束了,应该也没他什么事了……
哦,还有个演出人员的大合照。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他从陈君怡那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可电话拨出去,只有冗长的数字歌回应他。
陈君颢……死哪了,混蛋到底死哪了……
“诶。”
肩头突然被人重重一拍,姜乃整个人都绷紧了。
“你男人呢?”谢峰低笑着凑到他耳边,“怎么不见他来找你?”
姜乃没出声,指尖猛地掐断拨出去的电话。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被这一句话彻底搅乱。
就像水杯里漂浮着还未彻底沉淀的泥沙,那些积攒在心底的茫然、无措、慌乱、不解、愤怒,这会儿直接被一棍子搅得浑浊不堪。
“……关你屁事。”
“这么大火气?”谢峰歪着脑袋,“该不会……是嫌弃你唱得难听,直接走人了吧?”
姜乃呼吸一滞,胸口顿时像是被塞了把碎石子,每喘一口气都被磨得又涩又疼。
不可能,陈君颢不会……
可那家伙确实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来我猜对了?”谢峰搭上他肩膀,装作安抚般轻轻一拢,“真可怜,要不……”他突然凑近,“跟我算了?”
浑浊的鼻息喷在耳畔,姜乃半边身子直接就麻了。
好恶心。
陈君颢陈君颢陈君颢……
“滚……开。”他声音抖得厉害。
“还装?”谢峰嗤笑,“你男人都不要你了,就你这水平,没了他你还算什么?”
“……滚。”
谢峰低笑着往前一贴,紧紧钳住他的肩膀:“你屁都不是,小贱货。”
“滚——!”
“小乃!”
姜乃猛地一怔。
幻听了?
“不是……我就是去送个花!”陈君颢急得直跳脚,已经在后台入口被拦了老半天。
再不进去,姜乃肯定会着急,会害怕,还有个谢峰,妈的,那混蛋肯定又要缠上来。
“抱歉,”志愿者板着脸挡在门口,“非演出人员不能进入后台。”
“我很快,你们通融一下行不行?”陈君颢扒着护栏往里吼,“小乃!小乃!”
“我们可以代为转交,”另一个志愿者姑娘忙拉住他,“请你不要影响舞台秩序,诶!你不可以进去……”
“别碰我的花!”陈君颢忙护住怀里的花束,“小乃——!小……”
角落的帐篷边有个身影缓缓转过身。
陈君颢对上了那双眼睛。
空洞而无色。
他瞳孔骤缩。
“哦?”谢峰扭头一看,乐了,“居然还真来了?”他扬起手冲陈君颢挥了挥,“诶!哈咯啊~”
“滚开!”陈君颢突然暴喝一声,直接撞开志愿者就要往里冲。
怀里的花束被挤得歪七扭八,包装纸哗啦作响,花瓣扑簌簌往下掉。
“喂!你不能进去!”门口的志愿者手忙脚乱地拽他胳膊,“人呢!快来点人!”
“放开我!”陈君颢拼命挣扎,“姜乃——!”
不安如潮水般退去,姜乃看清扒在围栏上的人的瞬间,那些堵在胸口的情绪一下子都变成了怒火。
周围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入口处,但只有他看清了那人脸上的慌乱和心疼。
整个人狼狈不堪,却还死死护着怀里那束被挤得不成样子的花。
混蛋!
你他妈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真感人。”谢峰吹了个口哨,“小疯子,怎么?感动哭了?”
“别碰我!”姜乃猛地一挣,却反被按得更死。
“生气啊?”谢峰贴着他耳根冷笑,“你看,他就像条疯狗,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可他却连束花都护不住,”手指故意收紧,“怎么护得住你?”
远处传来包装纸撕裂的声音,花瓣落在地上,被人踩成了烂泥。
“是不是很生气?”谢峰笑着,指间一转,悄然缠上姜乃的颈侧,“是不是很想揍我?就像上次一样……”
姜乃胸口那股气突然就炸了,抬脚就往谢峰脚背上狠狠一碾。
“我操!!”
趁谢峰吃痛松手的瞬间,他抡起胳膊往后就是一肘。
“呃啊!”谢峰踉跄着一脸痛苦地捂住肚子。
无视了许愿他们震惊的目光,姜乃头也不回地朝陈君颢的方向跑去。
这志愿者队长身上那二两腱子肉还真没白长,陈君颢挣得半只胳膊都快脱臼了,愣是没挣开。
边上几个志愿者七嘴八舌地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妈的,要是陈君怡把他名字报备上,哪还有这么多破事。
他还要给姜乃送花,要给他惊喜,要看他眼睛亮起来的模样……
而不是看着他被傻逼纠缠,一个人在那害怕……得进去,必须得进去。
“他妈的松手——!”
胸口突然被猛地一撞,陈君颢差点背过气去。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举起花束,本就七零八落的花瓣又撒了一地。
四周的推搡和嘈杂一瞬间戛然而止。
衣襟被死死攥紧,那力道几乎要将布料撕扯揉碎。
“……小乃?”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怀里传来沙哑的气音:“……你去哪了?”
“我……我给你准备了花,我出去拿……”
“我问你他妈去哪了?!”
嘶哑的怒吼闷在胸口,震得他肋骨都在发麻。
刚还拦着他的志愿者都被这动静吓住,纷纷悻悻松开手,退开了半步。
怀里的人哽咽片刻,失控地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凌乱而支离破碎。
陈君颢愣了愣,也顾不上那束被压得不成样子的花了,手臂紧紧一收,用尽浑身的力气把人揉进怀里。
“对不起……”他死死瞪着站在那边的谢峰,声音压得极低,“对不起,是哥来晚了,对不起……”
轻声的安抚丝毫不见作用,姜乃也不说话,可自己肩上隐约的湿意却愈发明显。
周围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陈君颢干脆脱下外套,罩在姜乃头上。
“陈君怡!”他吼了一嗓子,整个候场区的人都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