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廿六,难得的周末。其实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好养足精神准备年前最后几天的工作。
但这是姜乃的习惯,因为他生日总卡在过年前后,而他要给自己准备一张庆生的专辑。
不一定会发上平台,就算发了也不会有多少人听,但从他开始自己写曲那年就一直这么干,每年弄个三五首,雷打不动。
就像是个仪式,或者是给自己交的一份年终总结,看看自己这一年来有没有进步,顺便当成礼物送给自己。
“你果然没在听我说!”李程气急败坏的一嗓子,“信不信我不给你准备礼物了!”
“不信。”姜乃头也没抬,“因为你对我可好了。”
李程顿时被他噎了声,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声“靠”。
“你就说是不是吧。”姜乃笑笑。
“是是是!”李程叹了口气,“谁让我家小乃宝贝这——么可爱!”
姜乃愣了一下,忍不住也“靠”了一声。
“靠什么靠!不准靠!”李程理直气壮,“现在只有我能靠!因为你欺负我!”
“我又干嘛了?”姜乃一脸无奈。
“你为了男人把我晾在边上一整晚!”李程说。
姜乃拿下手机,手指悬在挂断键上。
“喂!”李程忙说,“你居然想挂我电话!”
“我要写曲,”姜乃说,“再没个正屁放我就挂了。”
“嘿你这人!”李程骂骂咧咧完,又换上讨饶的笑,“错了错了,有屁放有屁放,你票补上了没?这都一个礼拜了。”
“没呢,”姜乃切屏点开12306,“要是一直补不到我就飞回去,昨晚抢到张机票。”
“贵吗?”李程问。
“贵死了。”姜乃撇嘴,“年三十一大早七点半的机票都要两……”
“两多少?”
姜乃盯着屏幕上新冒出来的消息红点,瞪大了眼睛:“……程儿。”
“干嘛了?”李程也跟着瞪眼。
“我补到票了。”
年廿九晚上八点的……动车,要坐十八个小时。
姜乃愣了会儿神,长出一口气,默默把机票给退了。
“真补到了?!”李程比他还兴奋,“我靠!欧气爆棚啊我的乃!什么时候的票?几点到?我去接你啊!”
“年三十下午两点半到,”姜乃说,“在老站下。”
“老站?”李程愣了下,“坐动车啊?”
“嗯。”姜乃把补票成功的消息截了个图,发给了妈妈,“十八个小时。”
“我靠!”李程瞪圆了眼,“硬座还是硬卧,你铁腚啊我靠!”
“软卧。”姜乃说,“我又不傻。”
李程眨眨眼:“那不贵死?”
“至少比机票便宜。”姜乃看着妈妈回复的“好”字,浅浅地笑了。
李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挂了电话,屋里一下安静不少,姜乃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
要写曲子,但脑袋发空,写出来的旋律前后不搭调,见网盘的进度条拉满了,就干脆关了工程,看起安洛她们工作室弄的bga。
做得挺高级,色调和画面设计都挺贴他曲子的氛围的,那种在暮雨中漫步的黏黏糊糊的感觉。
小提琴响起时,他又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
陈君颢这一周忙得脚不沾地。
先是花了三天时间把房租和报账都理清楚,接着每天饭点准时去黄叔那帮工。小年那天回了趟家,跟着阿婆开油锅,晚上拎了两大袋子的蛋散油角回来。
姜乃头一回吃这些广东过年限定款小零食,闻着挺香,但只吃了一口,差点没被满嘴的油和里头的花生白糖腻死。
“好甜……”他说。
“就是要甜,”陈君颢笑着说,“这叫‘金堆碌碌,金银满屋’,好意头。”
姜乃吐了口气,把bga的进度条拉回去,又重头看了一遍。
听华哥说,这张数字专辑会在年三十上线,到时候这个bga也会挂上联合投稿一块发。
说是自己给自己弄过专辑,但像这样正儿八经的全平台发布,他还是头一回。
那些企划、宣发、封设,杂七杂八的事,不太清楚背后到底有多少个人在运作,但看着就比他自己给自己瞎糊弄生日专的要专业多得多得多。
有点小紧张,或者说是不好意思,毕竟对比参与这张专辑制作的其他人,无论是曲师还是幕后团队,他都只是个误打误撞混进来的小透明,居然还能占个位置。
不被人喷都万事大吉了。
小提琴缓缓流淌,姜乃把脸往膝盖里埋了埋。
等这首曲子发布,陈君颢肯定会去听。
倒也不是真不想让他听,就像华哥说的,这首曲子本就是为他所写。
恋爱中的人脑子就像一锅煮沸的糖浆,每天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念头都像黏腻的气泡,沸腾了要冒出来,有的人会把这些泡泡写成诗,有的人会画成画。
而他只是把这些念头都揉成音符写进曲子里了而已。
但心里还是免不了会发虚,毕竟用了陈君颢不喜欢的小提琴,还模仿着他的演奏习惯。
算是一个莽撞的惊喜,已经准备好了,才后知后觉地担心。
不想让陈君颢听了觉得冒犯……之类的。
电子锁猝然“滴滴”响起,姜乃一愣,慌里慌张地把bga叉掉了。
没等他装模作样地点开工程,门口“嗙”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小乃——”
“诶!来了来了!”姜乃手忙脚乱跑去开门,门一开就愣住了。
“你……”他瞪大眼睛,“你改行卖花了?”
陈君颢左边扛着盆年桔,右边拎着盆兰花,边上的布拉车姜乃一眼就认出来是阿婆的那辆,只是现在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百合、剑兰,还有一把叫不上名字但过分鲜艳的枝条。
“快帮我!”陈君颢气喘吁吁地往前递,“我手要没劲了!”
“啊?哦!”姜乃赶紧接过那盆兰花,花盆不大,里头就插着三两枝,但分量着实不轻。
他把兰花搁玄关柜上,又出来帮着把布拉车拖进屋里。
“花先放浴室,拿桶装点水泡着,我一会儿来摘,”陈君颢抱着年桔往阳台走,“车里还有花瓶和挥春,你给拿出来。”
“哦。”姜乃应了声,把车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抱出来。
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等他给桶里的花接水时,手心上红一道黄一道的,还蹭着点蓝色,搓了半天也没搓掉。
陈君颢一进来就看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发愣,凑近一看就乐了:“怎么全染手上了。”
“你这花怎么还带掉色的。”姜乃没好气地瞪他,顺手就往他衣服上抹。
“诶!”陈君颢灵活一闪,牵过他的手就伸到水龙头底下冲,“那是银柳,都人工染色的,掉色很正常。”
姜乃撇撇嘴,任他挤了洗手液在自己掌心里搓泡泡:“你买这么多花干嘛?”
“年花啊。”陈君颢说,“阿婆今天专门去花卉市场批发的,比在花市买要便宜一半。”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姜乃看了眼水桶里含苞待放的百合,“过年这屋子里又没人。”
“我不是人啊?”陈君颢扯过毛巾给他擦手。
“你过年不回家?”姜乃问。
“回啊,”陈君颢把毛巾挂好,蹲下身整理花枝,“但也总得让屋子有点年味嘛,不然阿婆知道了得念死我。”他撸了把袖子,“帮我把花瓶和剪刀拿进来。”
“哦。”姜乃转身去拿。布拉车里的花瓶有他小腿高,红彤彤的可大一个,搬进来费劲,他干脆搁在地上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