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岛(10)

2025-10-10 评论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陈述低头看着他,又来回翻着手背贴了两下,“体温还行,不像发烧。”

  很早就想说了是什么意思?

  向嘉洋微微启唇,愣怔:“哦,发烧是没有的..可能水土不服,有点胃胀。”

  “前台抽屉里有吗丁啉,叫简凡给你拿。”

  他这样的表现,陈述是肯定不会让向嘉洋继续穿了,开门叫来了简凡。

  简凡靠在门口,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们两人。

  “感觉怎么样?技术好不好?”简凡哪壶不开提哪壶。

  向嘉洋惭愧:“..没感觉到,我不太舒服,陈老板叫我下次再来。”

  还有下次?

  简凡吹了声口哨,很欠揍地看向他们老板,被陈述丢了个笔帽,砸得一点都不疼,他反而更皮,直接自来熟地勾上向嘉洋肩膀:“怎么称呼你?嘉洋?这样可以吧。话说你为什么想来打舌钉?”

  旁边陈述在整理器材,估计也听着,向嘉洋想了一个完美的回答:“如果你问的是我为什么要打舌钉,肯定是因为喜欢。如果你问为什么选择的来这里,那是因为人。”

  至于为什么因为人,可以是看中技术,也可以是单纯看中陈述。

  看别人怎么解读了。

  厉害。

  这种毫不扭捏的性格简凡最欣赏。

  简凡乐得直接拍了下掌,回头冲陈述一摆手:“我带他出去了述哥,你忙。”

  领着向嘉洋去沙发休息,简凡直截了当:“你是不是看上我们老板了!”

  “是的。”向嘉洋微笑承认,“但是你不能让你们老板知道我看上他了!”

  “为什么?”简凡好奇,“岛上多少嬢嬢想把他们女儿介绍给述哥呢,gay吧里也是群魔乱舞。你不加强一点攻势可能会烟花易逝情水东流。”

  “那么多人追他,他都没答应,我要不走寻常路。”向嘉洋说,“我要润物细无声地接近陈老板,以客户或者以朋友的身份。等他回过头来已经来不及了。”

  “但我没表白,他没办法开口拒绝我。”

  简凡差点把自己大腿的裤子都捏裂,他心道硕士就是不一样。

  细想一下,陈述的确不吃攻势火热的那一套,拒绝别人时一脸正义凛然,好像下一秒能参军。

  “你放心。”简凡点头,做了个缝拉链的动作,拉上嘴,“我保证不会瞎凑热闹帮倒忙。”

  “你很有经验。追过不少人?”简凡私心里也想替陈述把关一下。

  向嘉洋指了指自己的脸,反问他:“我像吗?”

  “....”简凡服了。

  的确不像。

  向嘉洋长得很好看,人又瘦又有气质,文艺范里带点电波系,说话好听,身段漂亮。

  他更像是被人追的。

  简凡和向嘉洋加了个微信,两人握手,简凡冲他笑:“等你好消息。”

  向嘉洋离开了钛谷。

  他在附近超市逛了逛,买了点日用品回民宿,洗完澡准备赶稿时拿起手机,点开置顶。

  置顶只有一个,他给对方的备注是“哥哥”。

  但其实向嘉洋一直把对方当做义父,尽管阿木曲布老师明确转达过,对方让他别这么喊。

  一个长辈的职责就是抚养孩子长大,给予足够的爱、关怀和耐心。

  这些向利超没做到,资助人做到了。

  向嘉洋非常感恩对方,也非常尊敬对方,他在中学时代会写信给资助人,委托阿木曲布老师送到邮局去。凉山本就是贫困地区,向嘉洋所在的还是深度贫困县,可想而知教育资源和生活环境都与东部发达地区有天壤之别。

  [哥哥,我毕业后选择了gap,现在在风铃岛旅居,之后可能会打义工。和你说一声我一切都好,祝你也是。]

  这样简短地告知近况,是向嘉洋坚守的原则。他得给资助人一个交代,不管是为了在他身上投入过的那些金钱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资助人自己生了病。

  一是不想让对方担心,二是这个病能不能好根本没有定性。

  双重人格即分离性身份障碍,简称DID,一种相当难以治疗的心理疾病。向嘉洋常年去看精神科医生和临床心理学专家。

  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不愿意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也不想让人过多了解joe和自己。

  当然,樊煜之所以知道joe的存在,是因为向嘉洋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对最亲密的恋人隐瞒疾病。

  确认樊煜不介意joe的存在后,向嘉洋才同意和他交往。

  半小时后对面给了回复。

  [恭喜毕业。选择你喜欢的生活就好,不用有压力。如果有困难,随时找我。]

  看到这样的回复,向嘉洋勾唇笑了。

  他心情直线上升,冒着泡泡一样,盘腿坐在椅子上,垂着傍晚夏夜的凉风,听着风铃声画画。

  *

  陈述回了趟老房子。

  陈平雷不习惯住在大别墅,说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陈述买别墅时他就一直阻止,最后还是没拦住。

  别墅距离钛谷店近,老房子远,在风铃岛的外岛,田园边。

  依山傍水,能看到海岸线和防护堤。

  陈述一进门,先把车钥匙丢在玄关鞋柜上,随手一扎发尾,准备去做饭。

  陈平雷在看百家讲坛,瞥见他进来脸色发臭:“我改天一定要把你那个头发给剃光。”

  老爷子诟病陈述的鲻鱼头许久,认为男人就应该是寸头,充满军人的风范。

  “剃吧。”陈述没什么所谓地开了灶台的火,“您说要把我的手剁了也说了有一年多了。”

  “...”

  老爷子直起身,嘀嘀咕咕开始找打火机。他烟瘾很重,以前压力大留下来的陋习,找了半天没找到,陈述回头看他佝偻着背,忽然有些恍惚。

  陈平雷老了,岁月不饶人。

  师长风范依旧,容貌却难免沧桑。

  陈述说:“拿来吧。”

  老爷子把烟递给他,看陈述直接把烟伸进用灶台的火里,点燃后塞还给他。

  动作还挺洒脱。陈平雷冷笑一声。

  他看着陈述炒菜,站在厨房门口呼出一口烟圈问:“你觉得向嘉洋那孩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述揣着的事多了,反问老爷子。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女人吗。你爸没拿竹竿把你抽死是给我这老头一个面子,你知道不?”老爷子满脸嫌弃地看他,“别人家那些个纨绔浪归浪,年轻时不懂事,步入三十岁也都成家立业了,你呢,你身边只有一条狗!”

  “我不是纨绔。”陈述说,“我记得我以前拿过的奖状可以糊三面墙。”

  “......”陈平雷被他气个半死,“我就问你向嘉洋那孩子你觉得能不能发展!”

  陈述觉得好笑:“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况且人家对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能看上我什么?”

  “哟。”陈平雷稀奇,故意挖苦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你对他没有意思?”

  陈述摇头:“没。”

  “他不好?”

  “不是不好。”陈述说,“是太好了。性格很招人喜欢。”

  所以更不合适了。

  向嘉洋的选项可以有很多。

  而且他们的关系委实微妙。

  陈述不可能下手,他还拿向嘉洋当一个小孩儿。

  就像在哥哥面前,弟弟不管多大了都永远是弟弟。

  小孩儿说了,房租付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向嘉洋有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不是风铃岛。

  世界很宽广,从山里走出来就该放肆地去看海。

  再者,陈述忙着开店,天天赶图,没心思弄这些。

  店里学徒几乎都是家里条件比较困难,或者半路辍学难以找到好工作的。

  简凡更是,他之前蓄了几年长发,梦想是当摇滚巨星,结果脑子里长了个瘤,要做手术开颅,就把头发全剃光,留了个寸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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