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洋是小跑着进院的,确定自己消失在陈述视野里了,向嘉洋一蹦三尺高,撒欢地上楼,噔噔噔抵达房间,推门进去后在床上来回滚了三次。
他在小日记本上写了两个字,再用有颜色的画笔将这两个字圈了起来,当重点标记。
——“心疼”。
陈述今天对他用了这个词。
向嘉洋叼着笔帽,坐在窗边画架前调颜料盘,“乔儿,原来没有妈妈了,也会有人心疼我们。”
joe好像翻了个身,还打了个哈欠,难得地收起了攻击性。
他懒洋洋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直接揍樊煜?
晚上他有两次试图夺取身体控制权,向嘉洋硬生生把他摁了回去,joe就没再折腾。
有的时候他们切换困难,有的时候奇迹般顺利。
向嘉洋想了想,说:“算了吧,打架不好,我们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而且每次你打完架就晕了,最后总是我醒来。受伤的都是我。”
joe:随便你。
joe:快点和姓樊的说清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joe:实在不行你就告诉他,是我讨厌他,一见到他就想吐!
向嘉洋表示收到。
次日上午,八点多,向嘉洋收拾好东西要去钛谷店。他找民宿附近的摄影师借了台相机,打算这两天把宣店的vlog拍出来,剪辑好。
一出门,向嘉洋就看见一辆张扬的超跑停在门口。
单排双座,驾驶位的人戴着墨镜,单手撑在方向盘上,一见向嘉洋出来就连忙下车,帮他开门。
“我猜你会在这个点出门,所以早就到这等你了。要去我哥的纹身店是不是?我送你。”樊煜分外殷勤。
向嘉洋看着超跑座位。
上车之前,他跟樊煜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够了。”樊煜喜出望外,“今天你想吃什么,想去哪玩都我来安排,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向嘉洋逼着自己接受。他忍了忍,点头上车。
樊煜先给他送到钛谷门口,简凡来接,但是拦了樊煜一下,语气很强硬:“不好意思啊小樊总,我们店今天很忙,你有事就先走吧。”
樊煜没有硬要进去的意思。
他坐不住,别说是陈述给人纹大图一纹就是十几个小时,半小时樊煜都坐不住。他更喜欢去喝花酒,而不是看人画画。
见简凡这么说,樊煜刚好找到理由溜之大吉。
“宝贝儿。”
樊煜伸手想摸向嘉洋脑袋,向嘉洋却躲开了。
他尴尬一瞬,悻悻收回手,道,“那你忙,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
等樊煜开着他的跑车离开,简凡立马回头去纹身室找姚小川。
“卧槽,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姚小川拿着纹身枪,头都没回。
简凡怪叫:“樊煜来了,还叫我们洋宝贝儿,叫得这么亲密这么恶心,什么意思?!他看上我们洋了??”
姚小川猛一回头,震惊:“那老大不是完了吗?”
“何出此言?”简凡问。
“小樊总情场高手啊,会撩会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们老大有什么,一张嘴拿去糊墙恐怕地震来了都不会倒。”
“......”简凡如临大敌,“你说得对,川。述哥恐怕要败了。”
看简凡匆匆忙忙要追出去,姚小川拉住他。
“你别急,静观其变,洋喜欢的是我们老大,小樊总肯定不是他菜!”
话是这么说,钛谷学徒们一听说樊煜开车接送向嘉洋,暗地紧急召开了一次主题名为拯救老大的会议,多对一帮助恋爱苦难户陈述。
向嘉洋并不清楚这帮人的小动作,中午他准点在门口看见樊煜的车。
“我们去哪?”向嘉洋问。
“我定了空中花园餐厅的座位,保证你喜欢。”樊煜笑。
向嘉洋叹口气。
保守估计,今天一天要见樊煜六次。
抵达餐厅,前面排着队伍长龙,取号已经到了两百桌开外,要等一小时。向嘉洋刚想接到队伍后面,就被经理笑脸相迎:“向先生对吗?里面请。”
向嘉洋一愣,被经理送进去时,他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他们两个为什么不用排队?”
很快有服务生来接待他们,将他们带到指定座位,桌上摆了蜡烛和鲜花,还有小蛋糕,漂亮精致,价格不菲。
“你又使用特权。”向嘉洋面无表情道。
毕竟谈过一年多,向嘉洋太清楚樊煜性格。
“怕你等,不用排队不是很好吗?”樊煜笑起来,全然不在意。
向嘉洋本意并不想做什么特殊分子。他可以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餐厅,也可以不用吃这么贵的食物,然而樊煜不会懂他究竟想要什么。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向嘉洋机械地进食,樊煜吃饭话很多,从天南聊到海北,聊他出差时又买了个新的收藏,从意大利一个富商的手里,据说还是传家古董。
又聊项目方老总点了十几个陪酒女,半夜两点被正妻捉奸。
再聊他听说的娱乐圈潜规则。
向嘉洋全程只是发出单字音节,“嗯”着敷衍。
吃完饭,他问:“晚上什么安排,又要去哪里吃饭,提前告诉我。”
樊煜顿了顿,放下刀叉,“我看了一下你住的民宿,环境一般,价格也便宜,讲实话,便宜的东西能有多好?你跟着我没必要委屈自己,要不民宿你就别住了好吗?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旅客,很危险,你不知道谁好谁坏,不要低估了人心。”
“不住民宿住哪里?酒店?”向嘉洋问,“还是你家?”
“当然是我家!”樊煜眼底带光,期待地看着向嘉洋,“我马上让管家安排,把你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送到我那去。”
“谁同意了?”向嘉洋语气瞬间冷下来。
“可你身体情况本就不好,不搬来和我住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万一哪天你又晕倒在路边了怎么办?我会疯掉。”
“住在我那,你想几点回就几点回,想带朋友开派对也随时可以安排,你完全自由。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所以不会给你任何限制。再说,我那块别墅区安全,不论怎么看条件都是很好的。”
向嘉洋越听越疲惫。
过去有很多这样的时刻,他和樊煜说话十分费劲,因为大多数时候是向嘉洋收敛天性,顺从或包容樊煜。
他无法说樊煜这样安排有错,只是他们观念不合。
“我住在民宿很好,不说这个。”向嘉洋强硬打断,“吃好了我们走吧,下午我还要工作。”
樊煜脸色有些难看,他总觉得向嘉洋的态度太陌生,陌生到好像下一秒他就能失去向嘉洋。
“好,我不说让你不高兴的。”樊煜结账后,又开车载向嘉洋回钛谷,“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向嘉洋没接话。
对樊煜的安排他郁结不满,但对风铃岛他喜爱非常。
路过旅行社,门口站着一群戴太阳帽的外国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想起陈述也是这样的骨相,向嘉洋心情忽然变好。他看见讲解员手里举着的牌子写着挪威旅行团,于是降下车窗,伸手冲外面挥舞:
“God ettermiddag og velkommen til Windchime Island, mine venner!(下午好,欢迎来到风铃岛,我的朋友们!)”
他说完,窗外传来惊呼和欢笑,挪威旅行团成员齐刷刷冲他挥动小旗子。
车内,樊煜脸带尴尬。察觉他的不适,向嘉洋反而笑了。
这种让樊煜觉得有些丢脸的事儿,向嘉洋很喜欢做。
小樊总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向嘉洋乐意接地气。
夜里樊煜果然又来接他,这次向嘉洋叫他把车开到海边。
樊煜下车,风吹着海滩上的黄沙,有一些灌进他鞋子里,樊煜皱起眉,明显还是不习惯风铃岛的节奏和生活方式。
“我说了只给你一天的时间,现在差不多要结束了。”向嘉洋站在一颗椰子树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