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可以追, 他喜欢什么不好, 非得喜欢家里二舅吗?!
那他不是太轻浮了吗?!
陈述像一位德高望重的恩人,向嘉洋对他的固有认知就是不容侵犯。风浪越大鱼越贵,然而新手垂钓者向嘉洋同学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下杆放饵, 钓上来的是一条海洋霸主虎鲸。这条鱼能把他的船都给压塌了, 更不要说床了。
他吃不消的。
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不敢有。
他只想退回自己的安全距离,在“好学生向嘉洋”这个壳子里躺平任嘲,骄矜优奢地度过后半生。
人设很重要。他为了给资助人留下好印象还曾苦练过半年的书法,虽然最后往□□弹弹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想练的潇洒行草则写得如同鬼画符。
他改变策略, 开始跟陈述讲道理:“陈老板, 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建立在‘我不知道是您’这个信息不对称的基础上的。如果我知道是您, 我绝不会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我的行为是失当的,它的前提是错误的。”
陈述眯起眼睛,听着。
向嘉洋踢起皮球:“我承认自己还年轻, 阅历很浅,所以有时候容易冲动行事,混淆了感激和……其他感情。但您比我年长,阅历丰富,肯定能分清这其中的区别,也能理解我现在的惶恐和后悔。”
陈述接话了,他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嫌我老。”
“...”向嘉洋就当没听见,继续斟酌措辞,背书般脱口而出,“您对我来说,是非常特别、非常重要的存在。这份特别,正源于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的无私帮助。这份恩情和这份尊敬,是容不得半点杂质和亵渎的。”
陈述继续点头:“想跟我拉开距离,划清界限。”
“...”向嘉洋试图让自己的逻辑更加自洽,以非常官方的口吻劝说,“对我们双方最负责、最有利的做法,就是让一切回到正轨。您继续是我敬重的资助人和前辈,我继续是努力不负您期望的学生。只有这样,这份珍贵的缘分才能长久、健康地维持下去,而不是变成一场短暂的、让人后悔的意外。”
陈述微一颔首,静静看着他,表情辨不出喜怒,言辞不置可否。
向嘉洋搬出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工思维:“陈老板,其实可能忘记那些事对我们都好?你也看到了,我生病呢,很麻烦的。我说的不恭敬的话,做的越界的事就好比电脑的临时缓存,不该留下,清除以后系统才能运行得更流畅。”
陈述一时半会没有开口。
他觉得向嘉洋一直在挑衅他。
陈述的太阳穴已经突突直跳,搭在桌边的手青筋暴起,胸膛起伏的弧度也大了些。他现在想把向嘉洋摁在沙发上,脱了裤子往屁股上喂一巴掌。
以此长点教训。
念在向嘉洋大病初愈的份上,陈述只问:“说完了?”
向嘉洋紧张:“嗯。”
陈述:“道理讲得很好,逻辑也很通顺。如果是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我会给你满分。”
竟然受到了表扬。向嘉洋眉梢一喜,觉得有望。
陈述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但是我们回不去。”
“...”原来是欲抑先扬。
陈述看着他:“无可否认,我是你的资助人。但恩情是过去式,这点我希望你明白。资助你是我自愿做的、并且感到荣幸的一件事,然而那不代表全部。在此之外,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把我架在很高的位置,这对我来说似乎有点不公平。”
不公平?向嘉洋一怔。
这是一种示弱的表达。他从没想过,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会示弱。
陈述看似年长稳重,什么也不用愁,但在这段关系里他没有太多选择权。
相反,向嘉洋很狡猾,像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他既没有明确表达过心意,也没有展开多热烈的追求,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说过,这样陈述即使想拒绝也没有开口的立场,只能拉高钝感力,视而不见,装作接收不到若隐若现的暧昧信号。
向嘉洋每天都在陈述眼前晃悠,可是也随时都能走。
他一走,陈述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此陈述并没有怨言。他反而希望向嘉洋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至少不会再被樊煜那类人骗。只是当听说副人格对他抱有敌意时,陈述生平第一次觉得棘手。joe是具备高攻击性的副人格,在主副人格没有完成脱离或融合之前,向嘉洋做什么决定多少都会考虑到joe的心情,采纳joe的意见。
陈述目前唯一有十足把握的,是自己的脸。他只能确定,颜控向同学对他的脸很满意。
利用这张脸,陈述再开口时嗓音温柔了些,听上去令人心旷神怡:“我可以给你时间消化,但不要一杆子把我打死。或许你可以试着把我当朋友,而不是师长。”
他决定布网。
在向嘉洋慢慢适应资助人=陈述=接过吻的男人这些身份之前,他不会像毛头小子一样死缠烂打,但是会让向嘉洋的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他的存在感。
他的首要任务是让向嘉洋能够重新以看一个“男人”而非“恩人”的眼光来看待他。
所以他不能让向嘉洋离开钛谷店。
“抱歉。”向嘉洋耷拉脑袋,他这人的优点多得数不胜数,其中一个表现为明理,只要能说服他他就照做,“我没想否认你,也不想让你觉得不公平。我听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只把你当做资助人,你也是陈老板。”
陈述问他:“你平时怎么称呼简凡他们?”
向嘉洋:“就...叫大名?”
陈述:“那也这么称呼我。”
什么?!
向嘉洋无法认同:“这不礼貌。”
这有违职业操守!
陈述:“叫。”
“...”
这一声命令让向嘉洋头皮发麻。他本来是可以拒绝的,但当陈述变成资助人以后,他就差泡一杯龙井端到陈述面前大喊万福金安了。
出钱的是万岁爷。
向嘉洋犹犹豫豫:“嗯...”
“听不清。”陈述说。
“陈...”向嘉洋别扭地吐出气,从嘴唇缝里漏出来一个字,“述。”
让他意外的是,陈述笑了。这个男人的笑容也好比醇浓的酒,挺让人上头。
“陈述。”向嘉洋说。
“嗯?”
“陈述陈述。”向嘉洋一下来了劲,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开关,“陈述。我这样会不会太猖狂了,要是简凡他们听到了怎么办?肯定要说我有特殊待遇呢。”
“你本来就有。”陈述反问他,“你哪一次没有?”
向嘉洋挠挠脸,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竟然找不出例子来反驳。
“还跟我提辞职么?”陈述道。
“但是我过几天要看医生。”向嘉洋忧心忡忡,“治疗师如果给我的反馈不好,我可能没办法长时间地工作,会影响到账号运营...”
“没事。”陈述让他放宽心,“我会给你批假。”
向嘉洋还在考虑这会不会太给店里添麻烦,陈述已经走过来了,他突然伸手捏了捏向嘉洋的脸蛋。
向嘉洋表情马上转为0-0。
“留下吧。”陈述垂眸看他,磁嗓撩人,“钛谷需要你,别折腾了。”
“...哦。”向嘉洋轻声道,“那好啊。”
他舍不得姚小川给他做的水果拼盘呢。
“治疗师会来风铃岛?”陈述问。
“嗯。”向嘉洋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能要进入下一个治疗阶段了,欧文想来看我,让我不要舟车劳顿,他正好也来风铃岛度个假。”
“介意我和治疗师见个面吗?”
向嘉洋一愣,他想了想,摇头:“不介意。”
“那介意我向欧文申请陪同治疗么?”
向嘉洋还有点怵,没从身份转变里缓过神,潜意识里不想跟陈述牵扯过多,也不想让资助人知道自己曾经过得很不好。他把joe搬出来当救兵:“乔儿可能不同意,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