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树影和人影里,没被陈述发现。
手机震动两下。
陈述:那我只能自己猜了
陈述:[图片]
陈述:我猜你现在应该距离我不超过两百米
图片上是向嘉洋放在树边的滑板。
被抓包,向嘉洋啧了声,挠挠脑袋。他坚持和爷爷下完了棋,才起身告别。陈述仍然靠在保时捷引擎盖上,一只手玩手机。
和早晨时一模一样。
“陈述!”向嘉洋抱着滑板朝他跑过去,一整个原地起飞,“我现在到家了!”
男人听到声音,抬头朝他看来,挑眉,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玩得高兴了?”
“你来干嘛?”向嘉洋问他,“我不是给你发信息说我在外面吃过晚饭了吗?”
“不是来给你送饭的。”陈述看着他。
不是送饭的?那?
向嘉洋还没问,陈述就说:“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哦,受伤。向嘉洋立刻把胳膊和腿都亮给他看,“没呢,完好无损。今天我可小心了,状态也很好,走路都轻飘飘的,四肢非常灵活。欧文这次给开的药没什么副作用。”
他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陈述也没好说的了。
倒是向嘉洋一直在打量他。
“看什么?”陈述问,“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向嘉洋摇头,他问了个谁都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被提起的问题,“你手上怎么戴了戒指?”
这枚戒指陈述戴在小拇指上,尾戒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陈述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向嘉洋站在他面前不到三步的距离,朝陈述微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某个瞬间他瞳孔颤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撕裂的口子里钻出来:“其实我知道的,那天我走错更衣室,之后你就戴了这个戒指。”
当时的陈述选择用真实的某个物件来压抑内心的情感,这是一个决定,一个昭示着克制、止步不前、或者说想保持体面的决定。
joe并没有出现,站在这里的人仍然是向嘉洋,不过他第一次在陈述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防线,以及探出了一点带刺的针尖。
陈述看着向嘉洋好一会儿,忽然道:“不作数了。”
“什么不作数?”
陈述:“不管之前戴它是因为什么,现在都不作数。我后悔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缓慢,重复一遍,“我后悔了。”
向嘉洋心跳漏了一拍,胸腔里仿佛有一万只小鹿奔过。他没想到陈述会这么说。一句他悔了,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泰然自若,在他印象中陈述性格冷淡,行事强硬,这不像是陈述的风格。但话都放了出来,向嘉洋打定了主意不配合,拿出陈述说过的话来堵他:“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已经像亲人和朋友一样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陈述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向嘉洋心底兵荒马乱。绝对的安全距离就是“家人”,“朋友”,“师长”,陈述曾经也考虑颇多,他看出来了,就不能当没发现过。
忽然,陈述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抬起戴着尾戒的左手,目光落在小小的银环上,然后在向嘉洋惊讶的注视下,捏住那枚尾戒,缓慢地将它从左手小指上褪了下来。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像一场沉默的仪式。
他走近,牵起向嘉洋手,把尾戒放在向嘉洋掌心里。
“随意处置。”陈述说。
他收回手,抬眸和向嘉洋对视,“我做得不好。和好可以么?”
向嘉洋眼睛骤然瞪大,迎面感受到这张脸的杀伤力,耳朵瞬间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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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好了这下两个人都没招了[摆手]
第45章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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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嘉洋带着滑板回了民宿。
尾戒被陈述硬套在了向嘉洋的无名指上当一个装饰。虽然陈述说可以随意处置, 但向嘉洋觉得扔了也不好,就这样在犹豫之间被陈述套住了。
手机里是陈述刚刚发来的信息。
陈述:七点记得吃药。
陈述:如果没那么难受,就别吃帕罗西汀和奥氮平
向嘉洋:收到
帕罗西汀是治疗焦虑的一线药物。它能增加大脑中5-羟色胺的水平来帮助改善整体情绪和思维, 用于治疗与DID共病的广泛性焦虑症。
奥氮平则被用作“情绪稳定剂”, 它是一种低剂量使用的非典型抗精神病药,能帮助患者保持在“耐受窗口”内。
这两种药物欧文交代过, 能不吃就不吃, 容易产生依赖性。
以前向嘉洋下手没轻没重, 现在不行了,陈述管着他。
会检查他的药盒不说, 大有可能还会直接开车来民宿抓现行。他觉得自己很像雷达, 是陈述养的小狗。
雷达要学习定点尿尿, 进出门礼仪,搜救训练,日常活动基本指令, 他要学什么?
向嘉洋严重怀疑陈述在了解过他病情后, 能给他定制一本《健康生活管理手册》,并且用陈述式规则把他照顾好。
晚七点。
陈述:吃了么?
向嘉洋莫名其妙有点头晕,可能是眼动脱敏后遗症,他正窝在床上看电影,收到消息回复了陈述, 说他吃过了, 还拍了药片,上面刚好缺了一粒药。
晚九点。
陈述:在干什么?
向嘉洋:发呆(*^U^*)
陈述:打个视频。
“...”喂。
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谷雨都做不到随时随地视频。虽然他们是好兄弟, 但还是互有隐私的。
向嘉洋:我没洗头,不要了吧?
陈述没有给他不要的选项。向嘉洋手机疯狂震动,视频电话界面弹出。
手机里突然出现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陈述估计刚刚到家,站在玄关处开灯。向嘉洋的画面在右上角,他眼睑微红,头发凌乱,躺在枕头上,衣领倾斜,露出右肩的锁骨。
陈述低头看了眼,注意到那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他把手机放岛台上,弯腰揉揉雷达脑袋,把它轰走,“打算几点睡觉?”
“十一二点吧?”向嘉洋商量。
“到点了没睡怎么办?”陈述问。
“...”向嘉洋已经被欧文千叮咛万嘱咐过要早睡了,现在陈述又问他要是没睡怎么办,摆明就是监视,是掌控,是警告。
他不服气道,“怎么可能。我说到做到,就算睡不着我也硬睡。”
“好。”陈述说,“吃过药后容易口渴,多喝点水,放一杯在床头。”
向嘉洋那窸窸窣窣地,镜头里,他侧身伸长胳膊,大概真是在倒水。
陈述也在忙,他手机就一直放在岛台上,人已经出画了。
向嘉洋忽然道:“陈述。”
“嗯?”
“你把手机立起来呗。”
陈述挑眉,“怎么?”
“我看不见你脸了。”向嘉洋说。
陈述一愣,转而笑了,他走过来,把手机立好,垂眸玩味:“你对我的脸很满意?”
“当然。”向嘉洋嘿嘿一笑,大言不惭,“整个风铃岛上最满意。”
“那就不挂了。看着睡吧。”陈述说。
“那可不行。”向嘉洋深谙欲拒还迎之道,“我有偶像包袱,从来没有和人边打视频边睡觉过,万一我睡相很丑呢?”
“我见过,不丑。”陈述道,“很可爱。”
向嘉洋脸上一热。
连了会儿,等陈述已经确认了他状态,他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挂断电话,晚上睡了一个安稳无梦的好觉。
他在家休养,钛谷官号是简凡在代理。
次日钛谷准时开店,众人已经习惯了向嘉洋的神出鬼没,没人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希望向嘉洋能快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