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向嘉洋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僵硬地坐在板凳上,两手握住凳子边缘,抓紧,仿佛一个要去前线血拼的士兵。
陈述笑了,他用医用记号笔在舌面留下标记。
老狐狸就是不一样,他先是问向嘉洋,晚上睡觉前想看什么电影,向嘉洋被问住了,开始在脑子里搜刮他想看的片,结果陈述手起刀落,一秒钟用空心穿刺针从标记点上快速平稳地刺入。
这个过程简直是眨眼之间。
向嘉洋连感受到疼痛都有滞后性,他的大脑反应了好几秒钟才回味过来,舌部隐隐有感觉,然后年久失修的机器又开始报废,密密麻麻的电流往小腹窜。
他不要再生这个病了,好尴尬。
不过这一次向嘉洋没有弹起来说要去洗手间,他干净明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陈述,等陈述将杠铃钉插入空心针尾部,再拧上底部球体。
即使他的裤子有些不堪入目,他也坐着没动,反正陈述不会笑话他。
“有感觉?”陈述收回手时,视线忽然往下一扫。
“...”向嘉洋不得不再次申明,“我有精神病。我反射弧紊乱。”
“...”陈述失笑,他摘下手套,把工具都收好,手指曲起弹了下向嘉洋的耳垂,“帮你?”
也不等向嘉洋回答,陈述单膝跪地,弯下腰,一只手已经拉开了拉链。
向嘉洋人都是懵的。他上身处在刚刚穿孔过后的新鲜刺激里,可是下身的刺激也新鲜,还很超纲。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要先顾着哪一头才比较好。
换做以前,向嘉洋想象不出,自己有一天居然可以如此坦然且毫无负担地跟一个人说,我有病。
他也想象不出,他敏-感地起了反应也不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此时此刻这两个想象不到却都实现了,没有预料里的大动干戈,也不用他多费口舌,陈述什么都明白。
向嘉洋被弄得很舒服,舌尖忍不住从唇缝里探了出来,给唇齿撬开空间用以呼吸,他脸上热度不小,呼吸都是喷洒状的。
陈述眸色暗了暗,看着那处殷红,用专业的口吻,不近人情的语气叮嘱:“愈合期进食前后和睡前要漱口,初期以流食为主,不能吃辛辣、过热、过硬的食物。忌烟忌酒,不能游泳和泡温泉。”
“还有,也不能吃别人的唾液。”
“在整个愈合期不能接吻和进行口-交。”
“....”向嘉洋听着陈述用医者仁心的口吻说如此惊世骇俗的荤话,砰嗤一下着火了,他干巴巴地问,“...不能吃谁的唾液?”
陈述应得很自然,“我的。”
“不然你还想吃谁的?”
向嘉洋怒不可遏,本想农民翻身而起把歌唱,然而他被扼住了命运的根子,偏偏陈述手法高超,手指修长,还用茧来磨,把向嘉洋伺候得非常舒服。
他没有揭竿而起,像泄气的气球般在凳子上软下来,摊开,化开。
陈述扯了两张纸擦拭凳子和地面,还有自己的衣服。
“还好吗?”陈述问。
向嘉洋知道他指的是舌头,他试着动了一下,“好像都没怎么出血。”
技术好的穿孔师就是这样,穿完出血量很少,可能只有一两滴,甚至穿完了都还没来得及感觉,血就已经止住了,向嘉洋这次只闻到点血腥味,感受不到明显的流血。
陈述动作干脆利落,一次到位,让向嘉洋忍不住朝他比了个耶,宣告信任游戏的胜利。
虽然不能咬舌头,但嘴唇还是行的,陈述扶住向嘉洋的腰,在他嘴角留下几个很浅很轻的啄吻。
本来气氛就未消散,这么一蹭,两个人呼吸都有点不稳。
向嘉洋一抬眸就对上陈述的视线,滚烫炙热,像捕猎的雄狮。
他们嘴唇距离越来越近的某个瞬间,一道很轻微的滴滴声在玄关处响起。
——是有人开了密码锁。
向嘉洋吓了一跳,几乎是迅速往后大退一步,手臂撑在陈述胸前把人推开,连脑袋都歪到一边,一副好学生做坏事被老师当场缉拿的窘况。
能有陈述家密码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小偷小盗,而是大名鼎鼎的陈富豪。
他雄鹰般的眼睛扫视一圈,先注意到玄关的一双运动鞋,那显然不会是陈述的,因为尺码不对。
陈晟中气十足地在客厅大吼一声:“陈述!阿述!人呢!”
陈富豪最近在风铃岛和人打高尔夫,听合作商说在街上看到他儿子和一个男人牵着手,月黑风高看不清脸,只觉得两人姿态亲昵,像好兄弟,于是问他那男孩是谁。
陈晟一听这他吗还得了?
立刻大驾光临,打算当场捉奸。
陈述从书房出来,靠在门框边上,双手抱臂,冷淡地扫了眼陈晟:“来之前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
“我是你老爹,我来你家还需要和你打招呼吗?”陈晟冷笑着把一袋子食材丢茶几上,“给我做点夜宵,我饿了。”
“你上次不是说我做的饭菜不好吃?”陈述跟他爸一年都见不到三次,但并非不熟,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更像老友,总是伴随着调侃互嘲等一系列阴阳怪气行为。
陈晟眼睛又在周围转了一圈,终于说出他此行目的,“家里有客人?我看门口有双鞋不是你的。”
其实如果陈富豪拉开鞋柜就会发现,何止是一双。鞋柜里有三排都是向嘉洋的鞋。
而客厅呈现什么样的盛况?
桌上摆着两袋绿色包装的薯片,一杯一看就是小孩爱喝的娃哈哈,地上有台随手丢地毯上的平板,保护套是飞天小女警,粉色的。
电容笔被放在烟灰缸上,沙发角落还有个医药箱,里面装满瓶瓶罐罐。
如果不是陈晟亲自用密码解锁走进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异世界,毕竟这已经不像是陈述家了,这栋别墅里充满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和色彩。
陈晟还想说点什么,书房里走出来个清瘦的人影,向嘉洋唇红齿白,尽管已经提前擦拭过很多次,然而嘴唇上还是残留了某种潋滟的水渍,两片唇瓣充满肉-欲-感,耳朵尖还烫得发粉。
“...叔叔好。”向嘉洋礼貌地鞠躬,和陈晟打招呼。
陈晟嘴巴像卡住了,张大,闭合,又张大,闭合,喉咙里半天发不出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向嘉洋。
他对这个年轻男孩的第一印象是长得很好看,有风铃岛的气质,如果要问他风铃岛是什么气质,陈富豪大概会说,夏天。
完美的夏天。
风铃,气泡水,海风,柔软细沙,自行车铃铛,宽松T恤和沙滩裤,冰镇杨梅和西瓜,还有扑面而来的少年气,以及无法重来的青春。
本质上来说,陈晟是个比较封建的家长。他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混了四五十年的社会,见过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又非常好面,故而他听说陈述喜欢男的时是很不赞成的,但没办法,早十年陈晟还能以长辈的名义管一管,现在不行,陈述已经可以当家了。
他盯着向嘉洋看了好一会儿,向嘉洋也在看着他,目光不卑不亢地,嘴角还带着微笑,这种笑容不是挑衅也不是假意,是实实在在的微笑,弧度优美,含义纯粹。
“你先给我做饭。”陈晟指挥了一下他儿子,再看着向嘉洋,“来坐,我跟你聊聊。”
“叔叔好。”向嘉洋坐在餐桌边上,先自我介绍,“我叫向嘉洋。”
“我知道。”陈晟点点头,看着他,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怎么认识的他已经从陈平雷那知晓一二,至于家庭背景,他早调查过。
于是陈晟只能道,“..沙发上那些药是你的?生了什么病?”
他问时陈述在背后的厨房里,听到这话回过头,皱起眉要说什么,向嘉洋用眼神打断他,示意没关系。
陈述于是单手撑在灶台边,沉默地看着。
面前这个脖子上挂着玉牌的男人是陈述至亲,他不想欺瞒对方。
向嘉洋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后,开口:“双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