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秩舟很沉默,只有手指在不停地向下滑动,陈佑莫名有些紧张,他小声地解释说:“那时候大家都回去过年了,闯哥他们也在忙,没人陪我玩,峄哥问我要不要去游乐场,我就去了。”
“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呢。”陈佑说,“但是你当时很凶地说不要。”
简秩舟想起自己刚从父母家回别墅的时候,陈佑的确拿出来过一只公仔,让简秩舟以后把它放在床头,陪他睡觉。
在简秩舟沉默的罅隙里,陈佑这才忽然想起来,简秩舟之前就因为他跟林峄贴得太近,而跟他吵过架。
可能是因为简秩舟讨厌林峄,所以才不让陈佑和他一起玩。
“峄哥他其实人挺好的,”陈佑替林峄向简秩舟辩解,“他不是坏人……”
陈佑的这句辩解,无疑是在这堆聊天记录上又添了一把火。简秩舟怒极反笑,很突然地,他就将陈佑的手机摔飞了出去。
陈佑一下就懵了。
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恐惧,大脑又变得一片空白。
陈佑挪动着步子,终于在墙角看见了自己那台手机的“尸体”,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捡,但简秩舟却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陈佑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简秩舟踩碎了,他用另一只手抓住简秩舟的小腿,闷声求饶道:“简哥……”
“好痛。”陈佑感觉身上冷汗直冒,整张脸也因为疼痛而扭曲了,“我错了……我错了简哥。”
“你不要……再踩我了。”
简秩舟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松开,反而还在重复碾压,陈佑觉得自己的手指就快被碾碎了,他的脸色很快变得苍白,眼泪瞬间就淌了出来。
陈佑下意识地捶打着简秩舟的小腿:“放开我……你放开我!”
“简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哭叫起来:“老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公……”
简秩舟松开他的时候,陈佑的右手已经痛到麻木了,他抓着那种红肿的手,跪在地上哭得直抽气。
简秩舟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他一把抓住了陈佑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拽到了沙发上,简秩舟的手劲太大,陈佑一时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陈佑努力张大嘴,但也只能勉强吸进一点可怜的空气。
他的眼泪淌向下巴,然后打湿了简秩舟掐住他脖颈的手指、手背。
比疼痛更让陈佑感到害怕的,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简秩舟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陈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认为自己只是和好朋友出去玩,一起聊天、一块玩游戏,仅此而已。
在陈佑行将窒息的前一秒,简秩舟总算松开了他。
陈佑终于解脱,转过身去,趴在沙发扶手上剧烈咳嗽起来,他显得非常狼狈,生理性的泪水还在不停滚落,脸上眼泪、鼻涕、口水,什么都有。
“你不要杀我……”陈佑磕磕绊绊地恳求简秩舟,“不要……”
还没等他说完,简秩舟就抽出皮带,将陈佑的脖子重新扣住了。
这个姿|势,只要简秩舟稍一用劲,陈佑就又会回到之前那种无法呼吸、也无法发出声音的状态里去。
然后简秩舟顺着往前,抓住了陈佑的头发。
“你管谁都叫哥呢,”简秩舟忽然咬紧牙齿,发出了一声冷笑,“骚|货。”
“见个男的你就上赶着舔上去了,是吗?”
陈佑根本没法出声,自然也就无法回应他的话。
“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男人。”
“林峄,”简秩舟的语气很古怪,“峄、哥。”
陈佑会因为简秩舟有钱、懂得比他多、学历比他高,就无比崇拜简秩舟。
当然也会因为林峄的留学经历、因为他丝毫不比简秩舟逊色的家庭背景、因为他的热情回应,甚至因为他那几条破狗,就转而崇拜起林峄。
但是简秩舟不允许陈佑这样放|浪。
……
陈佑不知道自己这天晚上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他的身体完全失控了,意识也是。可能是太疼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陈佑没忍住把沙发弄脏了。
简秩舟骂他“恶心”,骂他“脏”。
陈佑只能浑浑噩噩地承受着,他已经快把眼泪都流干了,但是简秩舟还是不肯原谅他。
……
昏睡过去之后,陈佑做了很多很多的噩梦。
抬起头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小学的课堂里。
课间的时候他趴在那里睡觉,忽然有个半满的矿泉水砸中了他的脑袋,他一下被砸懵了,手护在自己被砸痛的地方,无所适从地看向班上的人。
他们班的劳动委员是个嗓门很大的女生,她忽然站起来对班上一个男的说:“瓮鸿,你再乱丢垃圾,我就告老师了。”
那个叫翁鸿的男孩嬉皮笑脸地:“去告啊你,就知道打小报告,你是老师的小走狗。”
“翁鸿你死定了!”
“小走狗汪汪叫,听不懂听不懂werwerwer。”
陈佑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拿矿泉水砸他脑袋的罪魁祸首是谁了。于是他站起身,非常愤怒地瞪着翁鸿。
“瞪什么瞪?我本来要丢垃圾桶里的,谁让你挡道了,”他说,“赶紧捡啊,这就算你爸我赏给你的……”
他话音未落,陈佑就像头小牛一样朝他扑了过去,一脑袋顶在他肚子上,直接把人撞倒在地。
但是摔下去的时候,翁鸿的头不知道磕到那儿了,陈佑冷静下来后,先是听见了同学们的叫声,然后才看见了翁鸿头上的血。
翁鸿的脑袋上缝了好几针。
爷爷被叫来学校,翁鸿的爸妈那边叫了好几个亲戚一起来学校闹,要陈佑赔他们三万块。
什么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可是爷爷在兜里掏了半天,只掏出了皱巴巴的几十块钱。
陈佑一下就哭了,大喊着冲到前面说:“那你们砸回来,砸回来!”
“把我的血赔给翁鸿!”
陈佑一边喊,一边用半块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板砖,使劲地砸自己的头。
最后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他没有印象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头很痛。
身上也很痛,好像全身上下都让拖拉机给碾了一遍,他又疼哭了。
陈佑哭着醒来了。
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的太阳好像快要落山了,穿过纱帘照出一块橙红色的光。
陈佑举起自己已经动不了的那只手看了一眼,很肿、还浮着一大块很吓人的淤紫色。
他一点一点挪下床,很艰难地走到门边,用另一只好手按下门把手。
门被锁住了。
“简哥……”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吓人,“我错了。”
他还在翻来覆去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30章
陈佑直到第三天上午才被简秩舟从卧室里放出来。
一看到简秩舟, 他忍不住又哭了。
陈佑有些畏怯地看向简秩舟,目光闪闪烁烁:“简哥……”
“我的右手不能动了,”陈佑边哭边说, “这怎么办呢?”
简秩舟那天晚上忽然的暴力行为,给他造成了很深的阴影,陈佑现在是真的很恐惧, 可是除了简秩舟, 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赖了。
“我上厕所也很疼……”
“我会不会死掉啊?”
“我很饿, ”陈佑一边擦着眼泪, 一边反反复复地说,“我也很疼……”
简秩舟冷漠地看着他, 没有回应, 也没有安抚。
于是陈佑小心翼翼凑到简秩舟身边去, 努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已经受到很多惩罚了……你现在原谅我了吗简哥?”
简秩舟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是冷淡地说:“老陈一会儿会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