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期间,晏宁完全不可以洗澡。
现在正是夏天,哪怕病房处于适宜的温度,半个月不洗澡谁都受不了,医生也表示脑袋包的严实容易热出汗,需要定期洗头发,并用湿热的毛巾擦拭身体,避免引起伤口感染。
洗头发还好,医院有专门的洗头床。
可擦身子可要了命了,晏宁要避免出汗不能有太多大幅度的活动,擦身子又要拧毛巾又要上上下下的折腾,凭他自己肯定不行。
那就只能让陆丞宸代劳。
这事儿整的恋爱进度还暂时停留在牵手和嘴角吻的两人脸上烧的厉害。
可再怎么害臊也不能不听医生的。
大眼瞪小眼磨磨唧唧到半夜,还是只能一个去洗手间打热水,一个硬着头皮脱衣服。
晏宁向来放得开,但多少还是有些受不了。
感情和气氛都到位的情况下两个人手一牵,灯一关,床垫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摇到天亮,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可这和在医院病房里,开着灯,脱光了在对方面前躺下是两码事啊!
哪有这样的!!!
这对吗!
晏宁光溜溜躺在被窝里,简直恨不得再挨一次麻药算了。
陆丞宸端着热水过来的时候走路的姿势也僵硬的要死,他把盆放在床头柜上拧干毛巾上的水分,低头时目光一不小心和晏宁撞在一起,两人的目光瞬间像触电似得怯生生的闪避到了别的地方。
下午晏宁洗了头发,头上的纱布是刚包扎过的。
陆丞宸给晏宁擦了擦脸和脖子,这是从晏宁住院后每天都会做的,可今天步骤却多了些,时间也久很多。
晏宁知道陆丞宸在拖什么,脸色越来越烫。
在陆丞宸擦完脸,最后无计可施目光下移挪到晏宁脖子以下的时候,晏宁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把眼闭上了。
爱咋咋地!
压力交给陆串串!
陆丞宸头皮发麻,把毛巾在盆里的温水中浸湿、拧干,做了自以为足够充足的心里预设之后缓缓把被子掀开,在晏宁的身体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映入眼帘的刹那间还是倒吸一口气,紧张到天灵盖都快飞起来了。
头一次,陆丞宸直观感受到晏宁皮肤有多白。
晏宁骨架很小,身上没什么多余的赘肉,被洁白的被褥包裹显得有些孱弱,但总体还是比较健康的,算不上消瘦,侧腰到小腹的线条很好看。
但陆丞宸根本不敢多看。
病房里虽然不冷,但养病必须避免着凉,否则咳嗽流鼻涕什么的也会很大程度影响恢复。陆丞宸不能让晏宁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太长时间,所以掀开被子后就毫不磨叽地开始帮他擦身子,动作很利索。
感受着沾了水的毛巾在身上一寸寸擦拭,晏宁半秒都放松不了。
晏宁死死咬着嘴唇,根本分不清引起自己皮肤控制不住发烫的是毛巾上的热水,还是陆丞宸掌心的温度。
他不敢大喘气,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生怕自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出什么可疑的声音。
火速擦完上半身,陆丞宸立刻给他盖上被子裹严实。
在这之后就好多了。
晏宁只需要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让陆丞宸去擦就行,他把失而复得的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紧闭着眼睛装睡,但又很及时地配合着陆丞宸翻身。
按理说这活儿对于年轻人来说累不到哪去。
可把晏宁收拾完,陆丞宸冒了一头的汗,端着盆逃似得钻进洗手间自己也冲了个澡,隔好长时间才洗完
出来的时候,晏宁还没穿衣服。
因为陆丞宸刚才忘了把干净的病号服给他,他不知道放在哪,也没办法光着从被窝里出来找。
晏宁的适应能力的确很强。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突然间坦诚相见太过于超过,无形中拔高了心理防线,陆丞宸洗个澡的功夫,他已经把自己的心里难关已经克服了。
所以陆丞宸前脚刚出来,后脚就看到晏宁撑着病床坐起身,被子以微妙的速度慢悠悠滑下,露出肩膀白皙的皮肤。
而当事人,拉都不往上拉一下。
陆丞宸脑子“嗡——”地一下,感觉刚才的澡白洗了。
作者有话说:一款非主流小情侣[好的]:
宁:表面单纯但很放的开
串:表面狂野但牵手脸红
第83章 惹我?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康医生亲自对晏宁的伤口进行拆线,并且取出了耳内的填塞物,这个过程对晏宁来说并没有明显的疼痛。
原本晏宁只知道自己的耳朵有希望能够治好。
这样的年纪的确是很难把事情想的那么周全,也没有渠道接触到康医生这样经验丰富的医生,只顾着闷头攒钱。
想象总是很天马行空。
晏宁本来还以为手术一做自己就能听到声音了呢,真的到了这个节点才知道并非如此。
听力恢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晏宁安装的是人工听骨,材料再好,主刀医生水平再高超,移植过来的听小骨假体与身体本身的神经组织完成很好的契合也是需要时间的。
从做完手术到拆线,晏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耳朵总是嗡嗡响。
填塞物取出的瞬间感受很奇妙。
耳内虽然还有明显的肿胀感,但并不像之前总是闷闷的像被捂住一样。晏宁怔怔地凝望着身边满脸紧张地观察他的陆丞宸,感觉世界仿佛突然间裂开一条缝隙。
某种奇异的震感从耳道深处弥漫开来。
过度的紧张感让晏宁不由自主屏息许久,总算憋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忍不住喘了口气,脊背瞬间挺直,本能地抓紧陆丞宸的手。
许多模糊、断断续续的轰鸣嗡嗡作响。
晏宁听着总觉得很吵。
但吵,是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的感觉。
晏宁懵懵然地陷入思考,很快发现这似乎是他的呼吸声引起的动静。
难怪他这些日子总觉得耳朵里面一直响,还很有规律。
跟护士说,却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声音。
原来竟是他自己的呼吸声……
听小骨已经接上,但由于耳道被棉球等填充物堵住,所以这种声音一直环绕着他。
直到取下来这一刻,一切才大不相同。
耳朵里的声音陌生,粗糙,像不停有风穿梭在狭窄的甬道,其中裹挟着无数陌生的白噪音。
滴答——
滴——答——
比呼吸节奏感还要强的细微声响,晏宁不太能寻找到具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直到他低垂着眉眼,看到这个声音的规律和陆丞宸腕上的机械表上的秒针一模一样,瞳孔微缩。
晏宁很安静地坐着仔仔细细辨认。
在这个过程中陆丞宸和康医生都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
不,不对。
不是陆丞宸的手表。
晏宁抬起眼,努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寻找,目光很快停留在诊室桌子上的小闹钟。
离得很近,是被故意摆放在这里的。
看到晏宁能够注意到桌上的闹钟,康医生微微一笑,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成了。
耳道内的填塞物被去除之后,晏宁开始循序渐进地被各种无边无际的白噪音包裹。由于习惯了寂静无声的世界,他依旧感觉特别吵。
但并不是让人不舒服的那种吵。
这些“噪音”没有目的,也看不到形状,就这么熙熙攘攘地冲入晏宁内心荒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那片贫瘠的土壤,落下带着崭新生命力的种子。
和医生交换了目光确认,陆丞宸才敢轻声开口。
“宁宁……”
在他发出声音的刹那,晏宁整个人肉眼可见抖了一下,他就靠着陆丞宸身上,所以那短短的一瞬间对陆丞宸来说动静非常大。
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下意识的瑟缩。
陆丞宸的心脏猛地一提,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晏宁缓慢地抬起头,眼眶略带微红的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嘴唇难以控制地抖了抖。
晏宁听到了。
这些天来在陆丞宸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其实就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过由于耳朵处于被堵住的状态,传到他的脑子里就成了音调不同又意味不明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