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飞雪十二天(50)

2025-10-25 评论

  闻于野还是很喜欢在接吻之后拥抱,他抱着卞舍春,鼻尖嗅着他的头发,自言自语一样叹息着说:“早些去追你就好了。”

  卞舍春仰起头,云又遮住了月亮,好黯淡的一个夜,好寒凉的晚来风,衬得阵阵心跳如明火。他戳戳闻于野的脊梁骨,笑道:“早些?那我还没玩够呢,小心我天天跟你吵架。”

  闻于野疑惑道:“你现在难道是玩够了的状态?”

  卞舍春噎了一下,一时还真答不上来,索性笑着承认:“嗯,我是还没玩够,你做好天天跟我吵架的准备吧!”

  闻于野叹了口气:“我肯定吵不过你,提前认输行吗?”

  卞舍春考虑一会儿,说:“给你抵三次的吧,要是我们吵架了,我可以看在你提前认输的份上原谅你三次。”

  闻于野扬眉,略略弯腰,笑着谢主隆恩。

  卞舍春微微垂眼看着他,很喜欢这个视角,让闻于野的眉眼似乎更凌厉,但低下来的脑袋又让人很想揉一把——他也确实胡乱揉了一把,大气道:“爱卿平身。”

  其实熟悉卞舍春的都知道,这人伶牙俐齿也只针对外人,对亲近的人脾气是真的好,轻易不跟人吵架,三次已经很多了,起码是个包年会员。

  哪怕是二十出头的卞舍春,谈恋爱也是不常吵架的,但那时的他还远不懂妥协,包容,更懒得沟通。虽然那时在感情中差劲的表现多有另一个人的原因,但卞舍春确实说不好,换了闻于野,他是否也能成为一个好的恋人。那时他眼里天高地广,并不打算给谁留温存的空间。等真正跋山涉水过,方才懂得爱和怜惜。

  所以他的确庆幸。他们深交不至于过早,让年少的悸动和冲动将感情演成八点档的肥皂剧,浪漫展开总要悲愤收场,也不至于过晚,拖到没有相恋的力气,也失去相爱的勇气。恰如其分,卡在月光透过云层的那一刻。

  除却这次夜半私会,他们只会在互道晚安时偷一个吻。

  闻于野和闻诚明在书房写了许多副对联,送亲戚的,送同事的,送学生的,送客户的,当然也有些写着玩的。废稿坏笔随意往角落一扔,乍眼看去,“堆墙败笔如山丘”。

  卞舍春很爱看人写字,觉得静心。不过他总坐在空调风口,暖风带着纸墨的味道,太令人发困。

  初三下午,他便趴在旁边堆废纸的桌子上睡着了,等醒来,胳膊像被当成镇纸,底下压了一张宣纸,用的松烟墨,乌黑无光,古朴萧远,写了一句并不讲究的诗。“莫遣强愁到暮野,千红纵兴便舍春”,没有署名,想来也没必要。

  平仄韵律都经不起推敲,但那些不重要,反正收到的人很喜欢。他轻轻捻起那张纸,抬起头,闻于野靠在案台边看书。书封被手遮了一半,但卞舍春看装帧就猜到,是《东方快车谋杀案》。他想起火车穿行十九小时的夜晚,那样回忆起来如同梦境的时分,却在此刻与午后的书房重叠起来。

  他觉得身心都温暖,把那张宣纸小心地夹进自己记录灵感的笔记本中间。

  在新年之后的好几个月里,他总是把这张纸拿出来看了又看。

  假日还是太短,两人的生活又落到了地图上遥远相隔的地界,并且迅速地忙碌起来。

  他开始强烈地察觉到,时间还是不公平的。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每一日每一秒都能无限地拉长,永无止境的时间在黑夜中沉默缓滞地流淌,给有情人们留足了苦恼与甜蜜的时分。在那样一个远离现实的地方,一天可以爱上一个陌生人,一秒可以让极光流淌一万公里。

  等回到熟悉的生活中,一天和一秒都无分别,只是眨眼工夫便又是下一轮似曾相识的朝暮。卞舍春跟扶载望签过合同后日日赶稿,终于在计划时间内立了项。闻于野照常工作,IT行业做到那地步,便是永无止境地跟世界前列的科技赛跑,时间比卞舍春还要紧出不少。

  他跟上级沟通过内部调动到深圳分公司的可能性,刚好那边技术岗缺人,他正在和那边的团队协作一个项目,预计夏天之前就可以搬走。

  三月初他才说这件事,那时候已经确定调动十有八九,卞舍春在电话那头都愣了一愣。他这也太麻利了一点吧?按道理说,不应该先异地恋磨合一段时间再商量着考虑迁居吗?

  闻于野过于干脆的行动让卞舍春心里生出一丝惶恐,但更强烈的,是踏实和满足,对未来的盼头都足了许多。

  卞舍春自然也要有所报偿。3月27日,晚上他跟闻于野视频通话,神秘兮兮地问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闻于野明显懵住了,在脑子里迅速地把他的生日和纪念日都过一遍,思考的结果只换得更大的迷茫。

  卞舍春笑起来:“是世界戏剧日!”

  “……还有这个节啊。”闻于野默默地记下,心想这也要过吗,那1024程序员节是不是也得过一下。

  “好了,不逗你了。”卞舍春又说,笑意更深。

  他把手机摄像头翻转,闻于野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离他家不远的街道。

  卞舍春这才慢悠悠揭晓正确答案:“今天是我要见你的日子。”

 

 

第37章 HotSugar

  闻于野没在家里等他,他直接开了位置共享,下了楼,跑到电话里的声音和眼前人的声音重合。

  等见到了,他的步子又慢下来,笑了一笑,像昨天刚刚见过一样,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飞机餐,”卞舍春皱眉,“难吃死了。”

  “那待会儿再点个夜宵吧。这几天要大降温了,带厚外套了吗?”

  卞舍春全身行李就一个双肩包,还是塌下去一块的,松松垮垮挂在他右肩上,显然没塞什么东西:“没,我想着能穿你的。”

  “行,”闻于野领着他进了单元楼,才笑着问,“怎么突然来了?”

  “想你了呗,”卞舍春也笑,毫无负担地脱口而出,顿了一顿,又说,“顺便来给你过生日。”

  闻于野愣了一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才想起来过两天就是正日子了,一时还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都要三十了。”

  卞舍春瞥着他,笑了:“你还在乎年龄呢?”

  “啊,”闻于野坦然地应了一声,玩笑道,“毕竟都市传说就是程序员做到三十就死了嘛。”

  卞舍春嗤之以鼻:“我不信你真的担心过这个。”

  闻于野笑了笑,他确实不用担心。

  “只是觉得这两年越过越快了。”

  “是啊,”卞舍春也深有同感,“稀里糊涂地就过去好久。现在想想,疫情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好没实感……”

  电梯到了,十二楼。

  卞舍春跟在他身后出了电梯,感应灯应声而亮,他又笑着说:“快就快吧,我们也没老嘛。”

  闻于野开了门,很自然地就把鞋柜上放着的备用钥匙塞到了卞舍春手里,也没说是借用还是赠与,大概是后者——他回过头看着卞舍春,说:“我感觉你和大一的时候也没区别。”

  卞舍春愉快地挑了下眉:“真的吗?那算我保养有方。”

  “你看着就像不会老的样子。”

  卞舍春想了想,也想象不出自己老了什么样子:“头发白了的话,染发是不是就不用漂了?”

  闻于野第一次听见这么清奇的解题思路,打开浏览器查了一下:“好像上不了色。”

  “啊,”卞舍春有点遗憾地应了一声,“那还是趁年轻多折腾吧!”

  闻于野不置可否。熟悉了卞舍春平日里的作息之后,他觉得这人每天这么折腾还没死也是个奇迹,只好每天用准时准点的早晚安提醒他规律生活,也不知道有没有点成效。

  卞舍春把外套脱下来,坐到了暖气管旁边的小沙发上:“对了,你周六有空吗?可以顺便见下我妹妹。”

  “有空,”闻于野去衣柜里找可以给卞舍春穿的外套,“那你明天怎么打算?我要上班,还有个会要开,估计挺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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