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一点。”丁卓说,“离他们远些,要不给听到就尴尬了。”
说是里面一点,其实在里面很多了,差不多是杂技学校的最角落,陈遥看到一座类似库房的建筑物,丁卓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
门口挂着道锁,丁卓打开,然后开灯,陈遥看到这整个建筑物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几张沙发,还有一组卡拉OK设备。
沙发正对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上垂落下来一块很大的投屏,旁边还贴满了紫色、银色还有蓝色的镭射装饰。
丁卓又按了一下灯,房间里的灯光唰的暗下来。
一道粉色的光从墙壁划过,然后是紫色、绿色……灯光是KTV常见的那种混色灯光,一下子让整个房间像一颗巨大的灯球。
“我去。”陈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尤其是他看到点歌台旁边还架着一台站立式的麦克风以及一把高脚椅时,他感叹,“你这也太专业了。”
“当然了。”丁卓说,“这是我们以前的练功房,后来学校关门了就改成KTV,这些都是从外面正经KTV退役下来的设备,肯定专业啊。”
“你们以前的练功房?”陈遥惊讶地问,“你真的练过杂技?”
“也不算吧。”丁卓说,“就练了半年不到,那时候……”
他顿了顿没把这句话说完:“学校就办不下去倒闭了,我就回去读文化课,还好那时候才小学,转来转去也跟得上。”
“那也是你脑子好。”陈遥说。
陈遥心里想的是,还好学校倒闭了,虽然杂技界失去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但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丁卓还是读文化比较好。
至少没那么多受伤的风险。 。
丁卓过去把点唱机打开,翻了两首歌,“哎”了一声:“忘买水了。”
他打开外卖软件,“喝奶茶吧,你平时喝哪家?”
“你随便挑就行,奶茶我喝的很少。”陈遥说,他没怎么喝过奶茶,他爸觉得奶茶是垃圾食品,不让他喝。不过他自己以前也没有很大兴趣就是了。
“行。”丁卓说,“要不给你点个茶的,最近他们流行喝这个,味道也清淡。”
想了想又说:“算了,怕你晚上睡不着,点水果的。”
陈遥对这些都没所谓,等饮料的时间,丁卓让点唱机随便放了几首歌,开唱之前他还得稍微收拾一下,给沙发铺一次性盖布,然后擦桌子。
看得出来这地方经常有人来,没有落灰,甚至还挺干净。陈遥往沙发的角落里一缩,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歌,心情很放松。
这沙发非常舒服,很软,可以肆无忌惮坐在上面。
很快外卖到了,丁卓不光买了奶茶,还买了点零食和矿泉水。
两杯奶茶,他把其中一杯递给陈遥,陈遥看着瓶子上的“莓莓桃桃”标签,愣了一会儿:“我在你眼里这么粉红吗?”
丁卓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下:“这个好喝。”
他把饮料一排摆在面前的桌子上,又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点歌吧。”
“这什么?”陈遥惊讶。
他虽然没去过几次KTV,但是在他认知里KTV也不是用遥控器点歌的吧,不是要到机器前面去点吗?
“点歌器。”丁卓说,他对着点唱机一按,很神奇,屏幕上居然真的有响应。
看到陈遥震惊的表情,丁卓解释:“这是我们拿老电视改造的。”
“你想唱什么歌?”丁卓问。
“我没怎么唱过。”陈遥坦白说,他仅有的几次去KTV也是被他爸叫去撑面子,“你先唱吧,我看看。”
“那行。”丁卓说,“先说好啊,我唱的不好听,就是发泄一下。”
陈遥没忍住笑了:“那最好,你要唱的特别好我就太有压力了。” 。
丁卓点的歌前奏一响起来,陈遥就知道,他确实是压力太大了。因为这首歌是出了名的全高音、纯靠吼,主打的就是一个宣泄。
不过第一句旋律出来,陈遥发现,丁卓在骗人。
他唱歌根本就是特别好。
丁卓的声音和他的人感觉很像,冷调的好听声线,唱词的尾音里能感觉出些微温柔。
……以上想法停止于副歌第一句。
炸裂的鼓点和炸裂的高音同时响起,倒不是说难听,但是丁卓真的是放飞自我。
没有一点儿对声线的控制,完全就是借着高音在嘶吼。
制止篮球队的群架、以旗手的身份参加迎神活动、好几次安抚陈遥的情绪、只比表妹大一岁却要以家长的身份尽可能帮她解决遇到的麻烦,面对的还是两个盲流。
从认识开始的每一个瞬间,即使面对这么多难题,丁卓一直都是冷静、克制的,只有在这一刻他的情绪没再有任何保留。
房间的音乐震耳欲聋,丁卓的声音破碎在伴奏里,像要把所有的消极和疲惫都跟着伴奏吼出来。
模仿舞厅氛围的灯光纷乱地闪烁着,只过今天,不想明天。
一般来说陈遥不喜欢这种氛围,他觉得很吵。但是呆在这间歌房里他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因为旁边是丁卓,他反倒觉得很舒服。好像自己前段时间的压力,心中的愤懑和抑郁也都随着疯狂的音乐声流走。
丁卓连着喊了两三首,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疲惫的愉悦,他回过身把麦递给陈遥:“你来。”
陈遥基本没去过KTV,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储备,而且他有点放不开,所以他没接麦克风:“你继续唱吧。”
“那就歇会儿,让它随便放点歌。”丁卓点了个随机播放,又开了原唱,在陈遥身边坐下。 。
到这个时间也确实该饿了,干脆几袋零食都拆开,靠在沙发上边吃边休息,边聊天。
“你经常来这儿唱歌吗?”陈遥问。
这个“KTV”看起来挺干净的,也没有落什么灰。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有人收拾,才能保持这种状态。
“源源他们来这边玩比较多,他们喜欢过来聚会。”丁卓说,“我来的不多,来的话,就是我一个人。”
“来解压是吗?”陈遥问。
丁卓笑笑,往嘴里扔了个玉米卷:“是啊。”
“那我是不是挺荣幸的。”陈遥说,“毕竟你之前都是一个人来,这次愿意带上我。”
丁卓突然一顿。
他没回应陈遥的话,反倒从面前的饼干盒子里抽出一根百奇,递到陈遥面前:“尝尝这个新口味的,好吃。”
百奇(pocky)饼干是长长的小棒状,所以陈遥很自然地凑过去,就着丁卓的手咬了一口,尝到浓郁的蓝莓巧克力味。
“好吃。”陈遥说,“再来一口。”
这动作严格来说有点暧昧,但温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都会模糊人的边界感,所以两个人都没多想。
丁卓把剩下那大半根pocky又往陈遥面前凑了凑,陈遥低头欲咬。
“啪”的一声,四下里陷入漆黑。
停电了。
第25章
黑暗与安静同时袭来,在那个瞬间丁卓还没觉得什么。
因为石浦靠海,受天气影响很大,台风天气断水断电是常事,而且这个破屋子严格来说,灯光和歌唱设备的电线都是私拉乱接,隔三差五都要停电,丁卓早都已经习惯了。
直到他注意到旁边陈遥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手里那根迟迟没有被咬下第二口的饼干。
丁卓意识到什么:“你怕黑?”
“一点点。”陈遥说。
丁卓没再说话,他先把手机自带的手电功能打开了。虽然那只是一点点很微弱的光,但是也够用了。
灯光亮起时,丁卓松了口气,陈遥虽然看上去有点紧张,但是整体状态还好,用小动物来比就是只受了点惊吓,距离应激还很远。
“好点吗?”丁卓问,“这儿动不动就跳闸,等我去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