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着脸,朝陆是闻缓步走近。
大概是江荻的气场太过吓人,陆是闻边上的苗玉兰下意识扯住陆是闻的袖子,对江荻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江荻来到两人跟前站定,上下打量着陆是闻。
“你们干嘛的。”
“刚从外地来,给城隍爷上香。”陆是闻回答。
“今天不上班。”江荻懒懒朝门上那张退了色的告示抬抬下巴,“上香等明天再说。”
“小闻,咱们走吧。”苗玉兰催促。
陆是闻并没去看告示,仍默默注视着江荻,两人的身高差导致江荻觉得他略微垂眸的样子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令人不爽。
又过了会儿,陆是闻在他面前蹲下来,冲江荻身后的凤凰树轻轻一勾手。
“来。”
江荻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树上的虎哥。
他不由轻嗤。
但凡认识虎哥的人都知道,它向来只喜欢人美声甜的小姐姐,就连自己跟它相处这么久了,每回叫它都只能像孙子求爷爷似的哄着。
还来?来个屁来,能来就特么出了——
“喵呜~~~”
……??
江荻错愕回头,眼睁睁看着虎哥一溜烟从高处跳下,屁颠颠朝陆是闻这边跑,尾巴恨不得翘上天。
到了跟前,还主动用脑袋蹭起陆是闻的裤管,“呼噜”的像个发动机。
陆是闻手法熟练的在它下巴上挠了挠,虎哥明显很受用,竟直接在他面前躺下,很没出息地翻起肚皮打滚,极尽卖弄。
江荻缓慢眨了下眼。
这人是用猫薄荷洗过手?
“你的猫?”陆是闻边摸虎哥边问。
江荻撇着那只撸猫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一看就很有力量,跟虎哥平时偏爱的小姐姐的手一模不一样。
腕骨偏上的位置还戴着串暗色的木珠手串。
见江荻不说话,陆是闻逗猫的动作停了下,手指虚虚一拢,掀起眼皮。
江荻默默把视线从陆是闻的手上收回来,淡声道:“不是,流浪猫。”
“它病了。”陆是闻顿了下,“蛋蛋这里。”
江荻有些意外,事实正如对方所言,虎哥是不久前刚从宠物医院越狱出来的。
医生原本正打算给它做手术,打麻药时被它一不留神逃了,江荻也是受委托要把它抓回去。
“你怎么知…”
江荻话还没问完,一旁的苗玉兰已惊叫出声:“别摸了小闻!当心它抓你!”
虎哥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凶巴巴弓着背冲苗玉兰“哈”了声,原形毕露。
苗玉兰急忙后退,眼里满是厌惧,从包里掏出消毒湿巾递给陆是闻:“快擦擦手,别惹了跳蚤。”
陆是闻不再继续撸猫,起身接过湿巾撕开,慢条斯理地擦手,连每一根指节、指缝都不放过,反复消毒了好几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凉丝丝的酒精味。
江荻冷眼看着,先前对这人刚产生的那一丁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继而又觉得有些可笑。
还以为他有多喜欢猫,一听是流浪的,就又嫌弃了。
“是,别摸。”江荻把虎哥抱起来,“这猫脾气特坏,还没打过疫苗,当心得狂犬病。”
见苗玉兰脸更白了,江荻在心里冷笑了声,带着虎哥就往外走。
“等等。”身后的人将他叫住。
江荻停下没回头,神情闪过一丝不耐。
陆是闻把用完的消毒湿巾团了团,攥在手里走上前。
片刻,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一方雪白的手绢递给江荻。
“擦下脸。”
江荻没动,垂眼睨着那条手绢。
素净平展,上面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花纹,隐约还有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就非常的……
装模作样。
谁家正经大老爷们儿没事出门带手绢?
见江荻不接,陆是闻稍稍躬身,将手绢直接塞进他裤兜,再次抬眼:“你脸上的伤要处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江荻打断,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左侧脸颊的位置的确有些胀疼,像被什么黏稠的东西糊住了,干巴巴发紧。
“赶快去打针,狂犬病犯了没治。”江荻撂完话又要走,胳膊忽然被人抓住。
他肌肉一僵,眸色倏冷。
“你把手拿开。”
太阳在此时钻出云层,金色的碎光映入那双沉而漆黑的眼底。
四下蝉鸣阵阵。
“陆是闻。”
对方语气温缓,像一阵不轻不重的风,吹入燥热的盛夏。
他静静看着江荻,又重复了遍,“我叫陆是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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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猫咪
江荻自然不关心他叫什么,转脸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把虎哥送到宠物医院后,江荻就回了家,衣服一脱进到卫生间,打开淋浴。
脸上的血被水冲淡,露出下面的伤口。
江荻对着镜子看了看,虽然不长但还挺深的,他又试着用手指压了压,疼得咧了下嘴。
洗完澡,江荻随便找了个创可贴往伤口一贴,钻进被窝。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卧室的门被人悄摸打开,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溜进来,走到桌边,捣鼓着抽屉上的锁。
时不时还扭头瞄江荻两眼。
江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翻了个身连眼都懒得睁:“别撬了关逢喜,昨天刚换的锁。”
对方被他冷不丁一句话吓得一抖,手里的铁丝掉在地上。
江荻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锅里有面条,自己盛着吃。”
“你怎么大白天还在屋里睡觉?一点年轻人的精气神都没有。”见江荻醒了,关逢喜索性也不再顾忌,瘪了瘪嘴道,“我可是你亲姥爷,至于像防贼似的防我么?”
“贼比你好搞,起码扛揍。”
“混账东西!”一个笔筒朝江荻直直飞过来,砸在他后背上。
江荻动都没动。
“银行卡给我,我有急用!”关逢喜怒道。
“落学校了。”
“胡扯,你当我老年痴呆?!”
江荻笑了声:“我倒是想。”
“你!”
关逢喜被气得够呛,左右看看没找到能继续砸江荻的东西,狠踹了床板一脚。
“兔崽子没良心!”
房门哐地被摔上,屋内终于再次恢复安静。
等人走后,江荻才又慢慢睁开眼,脸上一片麻木。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里除了“把银行卡落学校”了外,每一句都是实话。
关逢喜这老头自退休后便一直在城隍庙看大门,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古玩捡漏。
但他属于典型的人菜瘾大,十次捡漏九次打眼,要不是江荻把家里的房本存折银行卡通通藏起来,照老头这么作,俩人迟早得睡大马路、喝西北风。
江荻把手探到枕下,确保抽屉钥匙还在,将其攥入掌心……
*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江荻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了重组。
他活动了下脖子,捞过手机,上面是宠物医生小鹿发给他的一张图片。
江荻将其点开,虎哥那张生无可恋的大脸瞬间占据整个屏幕。
配字:噶了。
江荻勾勾唇,把手机揣进裤兜,套好衣服出了房间。
关逢喜不在家,应该是去看大门了,桌上摆着一只碗,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面条。
江荻把碗拿去厨房洗了,顺带就着水池洗脸刷牙,又将锅底剩的那点面吃完。
接着他出了家门,朝四中方向慢悠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