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没全傻,起码知道关火。
江荻面无表情:“你这不是做夜宵,是谋杀。”
他掀开锅盖,被里面乌漆嘛黑的东西熏得又往后撤撤脸,“多亏陆易来报信,不然明天一准上报纸。男高中生因辅导同桌学习,情绪崩溃,自焚至两人一狗殒命豪宅。”
陆是闻往后站站,给江荻腾出路。
江荻将锅里的浆糊倒进垃圾袋封好,往砧板上撇了眼:“这做的什么。”
“皮蛋瘦肉粥。”
“……”除了黑,其他真看不出来。
江荻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把锅刷干净。
将剩余的皮蛋切碎,瘦肉焯水,重新换了点米放进锅里熬。
一扭头,就看到陆是闻和陆易一人一狗杵在墙边。
江荻抿抿唇,把脸转回去。
忽然又有点想笑。
在他眼里,陆是闻一直是个近乎完美的存在。
成绩好、脑子活、有见识、情绪稳定……
偶然撞到这样一幕,他反而觉得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厨房里亮着灯。
锅碗瓢盆发出丁零当啷的碰撞声。
陆是闻静静注视着在料理台前忙碌的清瘦身影,眸间向来深沉的光变得有些柔软。
他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低头看陆易,垂手在它脑袋上揉了把。
用只有自己和狗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家里没他不行,对么。”
陆易“汪”了声以示认可。
皮蛋瘦肉粥煮好了,江荻又另炒了盘鲜蘑菜心,一并放在桌上。
客厅和厨房的窗都被打开,烟已经散的差不多。
江荻给陆是闻盛了碗粥,一抬头发现他身上还系着围裙。
造型挺帅。
下次别系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夜宵。
江荻原本还不觉得饿,经此一折腾胃也空了,连着吃了两碗。
正要先收拾碗筷去洗,忽然注意到陆是闻的手背有一块红。
“手怎么搞的?”
“煮粥的时候烫了下。”陆是闻不以为意,“用凉水冲过,没事。”
江荻啧了声,到客厅的茶几柜下翻药箱。
陆是闻没拦,等江荻拿着棉签和药膏回来时,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江荻用棉签蘸药膏,涂在陆是闻手背。
陆是闻手指微屈了下。
江荻看他:“疼?”
陆是闻神色平静,被问后才稍稍拧起眉,嗯了声:“有点。”
江荻怎么看他也觉得不像是很疼的样子。
但又一想烫伤确实难忍,之前他跟人打架遭暗算,被架着胳膊往上按烟头。
虽然后来他把那根烟直接倒插进了那傻逼的鼻孔里,但胳膊还是留了疤。
“娇气。”江荻小声吐槽,却还是放轻手上的动作。
陆是闻沉默的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江荻的睫毛很长,随着眨眼的频率时不时轻颤几下。
专注时,梨涡便又若隐若现起来。
陆是闻的手臂略往上抬了抬:
“吹吹。”
“?”
江荻不爽,心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矫情。
但对上陆是闻深色的目光后,嘲讽的话就又说不出来了。
……好歹人家也是为了他大半夜跑下来煮粥。
前两天自己受伤时,陆是闻也帮他吹了。
有来有往。
江荻绷着眼皮,一点点朝陆是闻的手背凑近。
吹了口气。
药膏的味道有点清凉,但不难闻,比江荻之前用的恶魔药水强多了。
他喉间很小幅度的滑了下,又往前凑凑。
鼻尖不小心碰到陆是闻的手指骨节,陆是闻食指很轻的蜷起又舒展。
桌下的陆易还以为两人是在偷吃什么好东西,扒着陆是闻的膝盖往上探头。
陆是闻一条手臂抬着,另只手不动声色的将陆易拍开。
得知自己遭到主人嫌弃的陆易,不满的“呜呜”两声,扫着尾巴到一旁趴下。
翻着眼看看江荻,又看看陆是闻,从鼻子里叹了声气。
上完药,江荻把棉签扔进垃圾桶。
刚要将药膏物归原处,陆是闻又说,脸上好像也有点疼。
“脸怎么会疼?”江荻调回来,抬起陆是闻下巴,“你把头伸锅里了?”
“可能是揭盖的时候,被蒸汽熏到。”陆是闻答得自然。
江荻骂了句白痴,掰着陆是闻的脸,在灯下粗鲁的左右检查。
“哪儿?”
“右颧骨下面,嘴角往上。”
江荻眯起眼。
别是自己太笨,半天教不会,把陆是闻气长痘了吧?
“你那天亲的位置。”
“唔,那天亲的位……”
草!
江荻蹭一下弹开,脖子到耳朵迅速发烫,咬牙切齿骂,“你特么用不用说这么明确?!”
陆是闻心平气和:“怕你找不到。”
“老子不瞎!”江荻直接把药膏挤在陆是闻脸上,“好了,就是熬夜长痘。”
江荻迅速拧着药膏盖子,好几次手滑没拧上。
接着冲去客厅,拉开柜子,把药膏往里一扔,“啪”的关上。
“江荻。”
“说!”
陆是闻顿了顿,淡淡道:“是我家客厅的空调也坏了么?”
“?”
“你脸很红。”
……靠。
……
*
也不知是不是药膏起了作用,陆是闻脸上的痘最后也没长出来。
反倒是第二天清早,江荻的下巴上冒了小小一颗。
他长了将近十八年,这还是第一次起痘,觉得有点新鲜。
到班后,吕科也凑上来,盯着江荻的下巴左看右看。
“哥啊,啥事这么着急上火?”吕科想了想,悟了,“是不是因为我和庞阳昨天都没回你微信,生气了?”
“这事真不怨我俩,他昨天因为学习的事被他妈骂了,守着他背英语,手机放在一边不敢碰。我吧,泡脚的时候手滑,手机掉洗脚盆里了,现在还没修好呢。”
江荻懒得听他废话,脸对着墙壁补眠。
昨晚他做了一宿梦——
自己走在烈日炎炎的大沙漠里,十几台空调对着他吹,还特么都是热风。
有只猴子敲锣打鼓跳过来,很欠揍的问他:是你的脸红,还是我屁股红?
中途醒来,江荻干脆把空调温度设置成十六度。
早上陆是闻叫他起床时,差点以为进了冷藏室,把江荻拎起来强行给他泡了杯板蓝根,看他喝完才出门。
桌斗里的手机震了几声,江荻将一只手探进去摸索,疲困的低头撇了眼。
是关逢喜打来的。
每次都这样,丝毫不管是不是上课时间,也不管江荻当时在干什么,接通后说的无外乎就是些让他给自己买东西、家里什么又找不见了、不然便是要钱花。
江荻有些不耐的将手机塞回去。
过了会儿,还是拿出发了个【?】。
对面没再打来。
江荻抬头瞄了眼讲台,恰好跟老田撞上视线。
“醒了?”老田停下讲课说,“那就顺便听听,是这次的易考题。”
江荻困得厉害,但“易考”俩字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
他撑着脑袋,懒洋洋直起身,又无意识的去摸下巴上的痘。
被陆是闻压着手腕按回去。
江荻斜向陆是闻,对方正专心致志看黑板。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边学习边管他的。
“你侧脸长眼了?”江荻嘀咕。
陆是闻没理他,把自己的习题册往两人中间挪了挪。
手指屈起,轻叩其中一题。
江荻抿抿唇,跟着半懂不懂的瞎听,后半节课倒也没再睡。
下课铃打响,陆是闻被老田叫去办公室。
江荻把手机拿出来,关逢喜还是没回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