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荻稍微往后,就能碰到陆是闻的手。
陆是闻:“你说。”
陆远航语塞了下:“其实也…说的差不多了…”
电话里传来阵细窣,陆远航那边像是还有人在, 急切的小声催促着什么。
陆远航又支支吾吾半天,终像下定决心般开口:
“是闻,你手头最近宽裕么?”他顿了顿,“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老婆,你孙淼阿姨怀孕了。前两天做产检,医生说她胎位不正,要提前做干预,如果你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再借我点?”
“要多少。”
“不多!先借一万吧。”陆远航说,“等我这边资金周转过来马上还你,真的!你看我每次都还了的,对吧?……你知道的,我和孙淼年纪都大了,能怀上个孩子不容易,我这些年也……”
陆是闻淡声打断:“银行卡号发我。”
“欸欸!”陆远航忙不迭应声,这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解释,“是闻,你千万别多想,我这次来桐城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见见你。”
陆是闻无声笑笑,到底是真如他所言,还是奉命行事,不用猜也知道。
但他并没拆穿,只简短嗯了声:“先挂了。”
“等下!”陆远航叫住,“你今天走的急,生日礼物也没拿,我买了明天一早回京的票,你看我寄个同城快递给你,方便吗?”
“不用了。”
“好歹也是我和孙淼的一片心意。”
陆是闻短暂沉默了下:“心领了,但我穿不下L码。”
电话那头的陆远航这才像反应过来,尴尬道:“哎,你看都怪我,脑子里还是你以前的样子。”
“能退就去退了,衣服不便宜。”陆是闻说。
他同样没有拆穿,陆远航把衣服给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包装袋里没来及取出的发票。
地点是桐城一家商场,一看就是在仓促间临时买的。
“好吧。”陆远航叹了口气,还想找些什么话题跟陆是闻聊,但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局促道,“是闻,那我就先走了,欢迎你以后到家里做客。”
陆是闻脸上还是没展露多少情绪,一旁的江荻却因这句话皱起眉。
“做客”两个字充斥着客气与生疏,像根针似的在他心里扎了下。
这人确定是陆是闻亲爸么?
江荻又想起,陆是闻之前跟他说过,他父母各自有家庭。
如今看来,竟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陆是闻就这样守着一栋偌大的空房子,带着一条救下的狗,独自生活在这里。
待到逢年过节,便以客人的身份,受邀前往父母家里做客串亲戚。
那时的他,又在想些什么?
陆是闻挂断电话,一扭脸就看到耷拉着脑袋,想心事的江荻。
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江荻后脖颈。
江荻一抖,拿眼斜他。
却没像平时那样凶巴巴放狠话。
他喉结滚了滚,嘴抿紧又张开,最后没头没尾地开口说:
“一个人住大房子特别爽,想躺哪儿躺哪儿,一三五睡这张床,二四六那张床,星期天打地铺,滚来滚去也不用担心掉下去。要是愿意,还能把廖北、陈大宝、吕科、庞阳他们全叫来开party,音乐放到最大声,反正没人管。哦对,还可以开民宿赚外快,那些背包客不爱住酒店,就喜欢民宿,不过你好像也不缺钱……”
话到后来,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恨不得咬断舌头。
死嘴真笨。
身边忽然传来声低沉沉的笑。
江荻停住,有些自暴自弃的拽了把头发,闭闭眼:
“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在安慰你。”
陆是闻嗯了声:“我信。”
江荻抬眼看他,陆是闻唇边还噙着丁点笑意,任由幽蓝的荧幕光落在漆黑的眼底。
陆是闻:“不过我现在不用一个人住了。”
……该死,又是这副表情,这种语气。
每次陆是闻拿出这种态度跟他说话,江荻就会心律不齐。
此时门铃响起,送餐的到了。
陆是闻下楼取,江荻默默关掉电影,跟在他身后。
陆是闻订的菜量不大,但个顶个精致。
插个蜡烛,再倒两杯红酒,就是烛光晚餐。
江荻看了眼,真心实意发问:“你要提前过大寿?”
陆是闻把江荻那份牛排拿到自己面前,帮他分切好,递过去:
“受伤了,给你补补。”
江荻叉了块放进嘴里嚼,一股人民币的味道。
他边吃边又有意无意瞥陆是闻,试图从对方脸上探寻出他现在的心情。
担心陆是闻还在为刚刚那通电话糟心,江荻难得花时间思索起该找个什么话题,转移陆是闻注意力。
最后决定把胡小蝶拉出来遛遛。
“那什么,胡小蝶移情别恋了。”江荻有些生硬的开口。
陆是闻轻轻“嗯?”了声,掀起眼皮。
知道江荻是在故意没话找话,很配合地往下接:“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网恋。”江荻说,“她小老妹说长挺帅,但网上照骗特别多,保不准从哪儿盗的图。不过她是胡小蝶,谁敢骗她就是在找死。”
陆是闻夹了片炙烤三文鱼,放进江荻盘子里:“还聊什么了。”
“聊她原本想约那人见面的,但对方不回消息。”江荻啧了声,“这么看没准就是照骗,说不定还是个中年脱发油腻男。”
陆是闻笑了下:“盼别人点好。”
江荻又有点词穷,脑子忽然一转,灵光乍现。
“对了。”他皱起眉,刚吃进去的西兰花在腮帮顶出一个小小的圆,“你知道什么叫受不?”
陆是闻切牛排的手一顿,硬生生停了好几秒,才又慢慢继续切。
“从哪儿听的。”陆是闻语无波澜。
“胡小蝶说的。”
陆是闻淡淡嗯了声,又问:“怎么会突然聊起这个。”
江荻想起自己拉陆是闻在胡小蝶那里撒的谎,有点说不出口。
他看着陆是闻,狐疑地眯起眼:“不是,你还真知道?”
“以前了解过。”陆是闻不动声色说。
江荻更特么疑惑了,西兰花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你了解这个干嘛?”
“感兴趣,看过相关电影。”陆是闻顿了顿,“我还知道相对应的那个叫攻。”
江荻忽略掉陆是闻那句感兴趣,像是被开启新大门,认真思索片刻:
“……那这个攻是不是比受更厉害?更能打?”
什么叫…更能打。
陆是闻严重怀疑胡小蝶是不是在给江荻做科普时,出现偏差。
江荻还在说:“反正从字面意思看,攻就是更牛逼。”
“不存在谁更厉害,也有很厉害的受。”陆是闻顺着江荻的话,反问,“…更能打,你是指在什么地方更能打?”
顿了下,还是决定帮江荻明确:“床上么。”
江荻瞬间就把陆是闻的话跟先前胡小蝶小老妹的话串上了。
不知为何,乍一听“床上”俩字从陆是闻嘴里冒出来,头皮还有点麻。
尼玛真是这意思啊!!
胜负心顿时就特么又起来了。
凭什么胡小蝶说他是受!
且先忽略自己是直男这件事,就算真当gay了,凭他这么强悍凶猛又能打,怎么也该是上面那个吧!
江荻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冷冰冰问陆是闻:“那你看我,我像攻还是受?”
陆是闻切牛排的动作彻底停下。
放了刀叉,抽出纸巾擦手。
再看向江荻时,眼神已变得有些沉。
江荻意识到陆是闻可能误会了什么,慌忙解释:“靠,我特么就问问!老子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