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附近的街口有人在卖烤红薯, 陆是闻见江荻停下看了眼, 直接让老板挑了个大的。
江荻想说不要, 陆是闻付完钱把红薯塞给他:“拿着暖手。”
事实证明医院门口还是有良心商家,卖红薯的比之前那卖橘子的靠谱多了, 红薯烤的外焦里嫩,揭皮的时候还挂着焦糖。
江荻暖着暖着就开始往嘴里放,眼一撇见陆是闻看他, 咀嚼动作一停。
“有事?”
“给我咬一口。”
江荻皱眉:“刚才怎么不多买一块?”
“就想吃你的。”
江荻小声骂了句毛病真多,把红薯凑到陆是闻跟前。
陆是闻俯身咬了口,咽下:“甜。”
两人边走边吃一个烤红薯,到了门诊大楼,关逢喜已经在门口等。
他是吃了饭来的,冯姨临走前给他煮了面,在看到江荻手上的红薯皮后嘟囔:“你俩就吃这个?”
“不饿。”江荻顺手将红薯皮扔进垃圾桶。
“你不饿人家小陆也不饿?”关逢喜翻了个白眼,“好歹是你拜过堂的把兄弟。”
“……”
“我俩待会儿吃,先进去。”
医院里人来人往,关逢喜闲不住,候诊时拉着陆是闻一个劲聊,掏出铜钱放在掌心努嘴问:“看看咋样。”
陆是闻扫了眼,神态没什么变化。
关逢喜知道多半还是假货,无所谓的笑道:“八块钱,我就觉得还挺好玩,不过这做工一看就真不了。”
陆是闻从他手上接过,在指间灵活游走,略一点头:“是挺衬手。”
“送你了!”关逢喜很大方道,“闲的没事当核桃盘。”
陆是闻牵唇:“谢了。”
江荻往旁斜视,这种时候就觉得陆是闻像个老头。
除了帅点、高点、聪明点、台球打的好了点、学习牛逼……
“江荻。”陆是闻叫他,“陪我去买瓶水。”
“腿脚不利索还得我搀您?”江荻不耐烦。
陆是闻一揽他脖子,在耳边很轻地说:“有事。”
两人来到自动贩卖机旁,江荻扫码:“喝什么?”
“收好。”
陆是闻把铜钱放进他手里。
江荻不明所以:“老子马上十八,不是八十,谁特么盘这破…”
“你姥爷捡着漏了。”
“???”江荻缓慢眨了下眼,“卧槽,真的假的?”
“几千块是有的,但别跟他说。”
“为什么?”
陆是闻淡淡看他:“你想他再脑梗一次么。”
“……”
有道理。
……
*
关逢喜复查完,各项指标基本正常,江荻见老头子跟陆是闻聊的意犹未尽,让陆是闻留下陪他,自己去取药。
折腾一番下来,江荻总算松口气。
他又把铜钱掏出来看了眼,决定到外面找个地方抽根烟,冷静一下。
秋天的阳光已经不毒辣,午后气温稍有回升,软绵绵洒下还挺舒服。
江荻找了个背人的地方站着,把烟含进嘴里,懒洋洋欣赏泛黄的爬山虎。
刚把烟点着,就听身后有人叫他。
“是小江吧?”
江荻扭头,向来脸盲的他第一反应是…这谁?
在从对方眉眼间零星捕捉到一丝陆是闻的影子后,当即反应过来。
陆远航。
下一秒,江荻果断将烟掐灭往背后藏。
比见到老梁时还麻利。
虽然他不喜欢陆远航,但对方毕竟是陆是闻他爸。
“叔叔。”江荻礼貌喊了声。
陆远航笑着上前,拍拍江荻肩膀。
没了陆是闻在跟前,陆远航显得也没那么拘束,很通情达理地说:“没事不用藏,我不跟你们老师说。”
而后自己也摸出烟盒,问江荻,“有火么?”
江荻递过打火机:“您收着吧。”
“你怎么办?”
“我抽完这根就戒了。”江荻随口胡说。
陆远航笑笑,点着烟深吸了口,呼出。
“是闻抽烟么?”
“他不抽。”江荻本能接话,继而又有点心虚。
陆远航点点头:“也对,是闻有洁癖。”
“嗯。”看来心虚是多余的,这人确实不了解陆是闻。
江荻并不想跟陆远航久待,于是找理由开溜。
“叔叔,我姥爷还在等我。”
“姥爷怎么了?”陆远航像是听不懂人话。
江荻耐着性子解释:“之前脑梗,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那就好。”陆远航顿了顿说,“我爱人也来复查,在门诊三楼。”
“哦。”
江荻社恐都特么快被整犯了。
陆远航弹了下烟灰:“没事就好,我刚才在门口看到是闻和你一起,还以为你俩谁病了呢。”
他说着侧过头,半开玩笑道:“我还看到你们一起吃烤红薯,是闻明明有洁癖,以前连我的洗脸毛巾都不用。”
江荻揣在兜里的手指微蜷了下,面上仍不动声色:
“我俩打赌,他输就得吃我的剩嘴半儿,我输就得给他买一星期午饭。他怕脏,我怕穷,然后他输了。”
陆远航没急着说话,目光又在江荻脸上停了几秒,这才笑道:“我说呢,你们年轻人可真有意思。”
江荻再次转身。
陆远航见状急忙将他叫住:“小江,叔叔多占用你一分钟可以吗!”
江荻耐心快耗光了,闭了闭眼还是停住。
陆远航往前走了两步,语气缓下来,带着点请求。
“之前是叔叔阿姨不好,回去我也说孙淼了,能不能替我们劝劝是闻,让他别往心里去。”
就在江荻思考着该怎么回话时,陆远航接着又说:“你看…他把房子退了,我和孙淼阿姨现在还住在酒店里,一天要花几百块钱呢。是闻那孩子心好,知道了肯定也难过。”
江荻这下连思考都省了,在心里冷笑声。
说了半天还不是因为房子。
“叔叔,我跟陆是闻关系很一般。”江荻漫不经心道,“他跟我姥爷关系更好,我跟他的狗关系更好。所以你家的事,我和他说不着。”
陆远航愣了下,随即扑哧笑出声。
“你这小伙子也太逗了!”
“。”江荻没觉得有哪儿逗。
陆远航冲江荻手腕递递下巴:“是闻的吧?”
江荻脸一僵,他的袖口刚才因为抽烟怕被烧到,顺手给捋起来了。
陆远航指的正是他腕上套的串珠。
江荻索性把谎撒彻底:“哦,也是陆是闻打赌输我的。”
“你知道这串珠值多少钱么?”
陆远航最后抽了口烟,将其熄灭,“还不只是钱的问题,这串珠是陆是闻的姥爷临终前送他的,是闻一直很珍惜。”
他似笑非笑,“他姥爷还说,要是他以后看上哪家姑娘了,就把串珠送亲家当聘礼。”
这个江荻是真没想到。
许多信息在此时对上,怪不得陆是闻会那么轻而易举便将其送给关逢喜。
在自己帮他要回来时,又说让自己戴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上前,搭着江荻的肩把他往后拉,挡在他和陆远航之间。
“是闻?”
陆远航有些欣喜,接着又变得小心翼翼,“还没吃饭吧?我看附近有家川菜馆,等会儿叫着你孙淼阿姨,我请客。小江也一起!”
“不了,下午还有课。”陆是闻语气很淡。
陆远航一拍脑门:“对对,我都过糊涂了!那就改天找个周末,不耽误你们学习。”
陆是闻没应声,拉过江荻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