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江昭生打断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因为低血糖的疲惫而有些微晃,脊背却挺得笔直。
现在被仇人抓到了,逃避也没有用。
而且他也需要那个身份——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作为他观察、分析和布局的新起点。
闻铮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对,但在触及江昭生的双眼时,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沉默地拿起一旁熨烫好的衬衫和西装裤递过去。
回到那座华丽的牢笼,江昭生直觉商宴似乎不在学院,他装作无意地在闻铮面前提起这件事,得到的答复是“他去处理家里的事了”。
这个年纪就开始当家,还掌控着远超同龄人的权柄……难怪闻铮对他那么忌惮,隐隐带着服从。
这么看来,商宴和他之间,似乎并非简单的合作,更像是上下级?江昭生将这个信息默默记下。
穿过那条开满紫色藤萝、如梦似幻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是开阔的中心广场和庄严肃穆的行政楼。江昭生的办公室就在不远处。他停下脚步,回头对亦步亦趋的闻铮交代,声音平静:
“你送到这就可以了。”
闻铮受伤的右手还包裹着厚厚的绷带,显得有些笨拙。他用完好的左手伸过来,想捧住江昭生的脸。
昨天发生的事太过疯狂混乱,闻铮再也没办法拿“惩罚”或“看管”当借口说些什么。
他只能静静望着江昭生,男人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仔细看会发现眼皮带着点未散尽的薄红,像揉碎了的桃花瓣,给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轻而易举地让人产生占有欲。
江昭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双湖蓝色的眼眸更清晰地映在闻铮眼中。
像沉静的寒潭,清冽、深邃,仿佛能吸走所有的浮躁。只要是个喜欢欣赏美的人,都会为这双眼睛驻足失神。
闻铮毫不怀疑,昨天那场“惩罚”,绝对是商宴故意小题大做,那个疯子偏执到,和别人分享都无所谓,只要江昭生所有的痛苦都必须由他亲手施加...闻铮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大概没有人能比他更疯狂,更扭曲。
“嗯。”
闻铮低低应了一声。气氛微妙地胶着...又粘稠起来。
闻铮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些琐事,手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微凉的肌肤。江昭生觉得有些诡异——到底谁才是年长的一方?
他以为闻铮又要像往常一样,用一个带有情慾意味的吻作为结尾,下意识地偏头躲闪。
然而,预想中的触感并未落下,头发被撩到耳后,闻铮只留下一句低沉而认真的:
“...遇见什么麻烦,随时来找我。”
年纪轻轻就操着爹系的口吻...江昭生心里有些好笑。
他之前就发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男性,无论年龄大小,似乎或多或少都想扮演他“父亲”的角色。
是他格格不入的长相,格外能激发雄性生物的保护欲吗?
和闻铮分开后,江昭生推开办公室的门,屋内却不是熟悉的蜜瓜香氛味:空间内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江昭生看着沙发前那个翘着二郎腿的高大身影,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不就遇见了。
——麻烦。
穿篮球服的青年靠在沙发上,笑得阳光灿烂:
“商宴说学校开了个心理咨询室,我想来看看。”
Alpha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江昭生身上逡巡,从微带倦意的眉眼,到玫瑰色带着伤口的唇,再到包裹在熨帖西装下挺拔的身形,像在评估心仪的猎物。
“心理问题”
江昭生缓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声音平淡无波。他没有看沙发上的青年,径直拉开椅子坐下。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目光这才抬起,落在那张年轻张扬的脸上,湖蓝色的眼眸依然冷静,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波澜。
“登记了吗”
“没有。”
男生愣了下,江昭生的反应显然和他预期里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名字。”
“贺千屿。”
江昭生拿出钢笔,在记录簿上写写画画...很可惜,这个钢笔在扎完闻铮后,笔尖似乎报废了,他“啪”地一声合上笔盖,抬眼问:
“你有什么问题,贺同学?”
那青年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开场,尤其是被那双碧色眼睛一瞥,话都忘记说了。他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咧得更开,带着点痞气:
“我叫贺千屿,体育系,心理问题嘛......有点。”
“我最近总睡不好,因为老想着一个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昭生,意有所指。
江昭生微微颔首,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轻佻,修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系统页面。
“睡眠障碍的成因有很多,压力、作息、环境刺激,”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屏幕移开,“贺同学,你需要去校医院开点药吗?”
“如果我说我心心念念的人,”贺千屿故意拉长语调,目光扫过江昭生形状优美的锁骨和领口下隐约的肌肤,“……就坐在我面前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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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加了三千字,所以今天是更新了两章[加油][撒花]
第10章 瓦学弟
距离太近了,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氛围悄悄改变。
然而,江昭生只是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拉开了一点距离。听到贺千屿的话,他的第一反应是:这算调戏吗?
金属笔身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随后,那支夹着钢笔的修长手指抬起,不动声色地掩住嘴角。
调情手段太烂,就算知道对方可能是带着任务来的,江昭生还是忍不住无声抽气。
“贺同学,”年长者缓缓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心理咨询的首要原则是坦诚,但也需要边界感,你这不是睡眠问题。”
江昭生没有看他,赶客的意思很明显:
“身上痒了就出去跑圈,不仅助眠,对你的专业也有帮助,嗯?”
贺千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倒是笑容褪去了进门时刻意凹出的油腻,显出几分符合年纪的阳光。
窗外惊起一群白鸽。江昭生被翅声引得一激灵,扭头望去,恰好错过了年轻人骤然沉下去的眼神。
对贺千屿而言,江昭生简直是完美的追求对象——温柔、隐忍、漂亮。
他之所以来这儿找茬,是几天前商宴问他,对“人妻”有没有兴趣。
在贺千屿认知里,商宴绝非爱讲低俗玩笑之人。同龄人中能入他眼的寥寥无几,更遑论被他主动调侃。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不知道谁得罪了他,现在这个神经病在给仇人“找对象”。
对付仇人…给他塞个钻石男高?怕不是对心上人有不良嗜好的绿帽,癖吧。贺千屿腹诽。
商宴对他仇家的行为诡异不谈,一副“审问”姿态,本身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高高在上地将周遭人物化...简直像审视血统纯正与否,掂量配不配与他家的名贵母猫□□似的。
贺千屿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尤其当商宴用那公事公办的腔调问出“你是处男吗”时,自己竟没一拳砸上那张脸。
大概是怒火即将到达顶点之际,商宴适时递来了江昭生的照片。
商宴是这么给他介绍绿眸男人的——
【他是我们某个同学的家长,很年轻,对吧?可惜年纪轻轻看走了眼…以为是爱情实则一时失足,被负心汉抛弃,却发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生下累赘,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照片上的男人好像刚刚醒来,眼神涣散,肌肤如剥壳鸡蛋,面颊晕着酣睡后的桃粉。眉眼的锋芒被眸底未散的水汽柔化殆尽。唇瓣丰润,仿佛天然带着水光唇釉...说是二十出头也不为过。
但他的美貌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内敛气质...如同玉石温润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