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你对这个突然出现置你于死地的哥哥,是什么感觉?”
江昭生害怕跟自己过于相似的眼睛对视,别过头低声说:
“感觉很微妙,他真的想杀我...我害怕。”
恐惧半真半假,更多针对的是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江挽澜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揽着他,走向舱内更舒适的位置。
“回家了就好,不用怕。”
回到江挽澜的住所。
环境熟悉又陌生,负责装点婚礼的绯露花尴尬地摆在庭院,不过不影响夜空下庄园的静谧和神圣,江挽澜亲自将他带到卧室,握着他的手把人安置在沙发。
她的动作太轻柔,江昭生有种自己是一碰就碎、玻璃做的假人的幻觉。
江挽澜给他倒了杯水,姿态闲适地在对面坐下,仿佛只是寻常的母子闲聊。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江昭生刚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生生,”江挽澜微笑着,目光手术刀般划过他的脸,“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想变回Beta吗?”
江昭生背脊挺直地坐在江挽澜对面,指尖冰凉。他知道,任何一丝犹豫都会在这位洞察力惊人的母亲面前暴露无遗。
他必须主动展现出被触动乃至被说服的倾向。
“您让我和托利亚结婚......是因为我会变成Omega,对吗?”
江挽澜握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的血管摩擦安抚:
“看你难以接受,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生生。”
“——你本来就是Omega啊。”
江昭生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你很坚强,”她优雅起身,“来吧,我来带你看看。”
她引领江昭生进入庄园地下更深层、那里是个守卫森严的实验室。
这里的景象远超之前的区域,更像是一个生物与科技的结合体。
“ABO性别,是粗糙的初级分化。”江挽澜的声音比平时冷淡的多,“我们经常把Alpha和Omega分为各个等级,代表他们精神强大的程度,你,生来就位于顶点。”
她调出一份尘封的、江昭生婴儿时期的档案。
“你出生时并非普通的Omega......信息素天生就具备极强的亲和与威慑双重属性。但是,伴随这顶级天赋,还有一个致命的基因缺陷——它导致你年幼的身体无法承受自身信息素的强大,如同不断漏水的容器,你的生命在持续流失,这是你幼年体弱、濒临死亡的原因。”
江昭生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和警告标识。
“我所有的研究,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修补你的基因漏洞,拯救你的生命。”
江挽澜的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感慨:
“在无数尝试中,我发现可以暂时抑制你的信息素和腺体,让它等合适的时候再发育......”
“这就是你前二十多年,一直是beta的原因。”
江挽澜精准地捕捉到他内心的动荡,适时地抛出了那个诱惑。
“我知道沈启明,那个叛徒,窃取了我未完成的技术,制造了无数个自己的复制体,像阴魂不散的影子纠缠着你。这种威胁,你难道想背负一生吗?”
她走近,声音充满诱惑:
“完成最后一步,让你真正的力量苏醒,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彻底清除沈启明和他所有复制体的方法,永绝后患。”
“届时,你将获得完全的自由。你可以带着你想带的人离开,去任何地方。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守护你真正想守护的人,比如......你唯一的女儿,江晚。不再受任何威胁,不再被任何规则束缚。”
......
江昭生一走,别墅的空气压抑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更何况,这里坐着三个“心怀鬼胎”的男人。
江晚,烦躁地把江昭生的发带拆下,重新缠绕回手腕。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和秦屹川、沈启明、徐凛这三个心思各异、却同样对她父亲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共处一室,已经足够挑战她的耐心极限。
更何况,争吵还在继续。
“——那叫演戏?!流弹稍微偏一点就会伤到他,更别说阿纳托利那个疯子,万一在保护他的时候做出更过激的反应,伤到他怎么办?”
秦屹川猛地一拍桌子,胸膛剧烈起伏,眼底布满血丝,对着徐凛低吼。
徐凛闲散地靠在墙边,把玩着一把军刀,闻言掀起眼皮,嗤笑一声:
“我不是你,易怒又控制不住力道的......帕金森患者?我用过的子弹比你吃的米都多。”
“都别吵了。”
沈启明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是最反对江昭生回到江挽澜身边的,他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江昭生现在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徐凛这个人跟他母亲一样危险不可控,等沈启明调动人手回来,徐凛已经开始他的“追杀”戏码,把江昭生送回江挽澜身边了。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你在把亲弟弟推向火坑。”
“哦对了,忘了还有你,用那些恶心的复制体纠缠昭昭的时候,想过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
江晚的耐心终于告罄,Alpha的好斗本能被这无聊的争执点燃,她猛地站起身,准备让这两个家伙统统闭嘴——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尖锐的、仿佛心脏被手狠狠攥/住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让她瞬间失声,脸色煞白,不得不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这感觉......如此熟悉。
上一次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是在她年幼时,感应到江昭生生命垂危的那一刻......
她急促地喘息着,抬起头,棕色的瞳孔因惊惧而收缩。
作为江昭生最在乎的人,周围的三个人都不愿意得罪江晚,因此瞬间察觉到她脸色的不对劲,争执声消散,视线集中在江晚身上。
“江昭生......”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出事了!”
三个男人瞬间神色一变,眼神里的敌意被惊疑不定取代。
......
地下实验室已陷入一片混乱。
阿纳托利不顾自己身上刚刚草草处理的伤口,在感应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核心区域。然而,刚踏入那片空间,一股浩瀚磅礴、威严如神祇的威压便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他身上!
“呃......!”
哪怕身体素质强大至此,他却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紧接着,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的上半身也伏了下去,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板。
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是源于基因最深处的、对至高存在的本能臣服。他艰难地抬起头,灰眸中充满了震撼。
而与Alpha们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实验室内的Omega们。
他们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如同朝圣般昂起了头,脸上洋溢着迷醉恍惚的神情,仿佛沉浸在极致的美梦中,口中甚至无意识地发出满足的轻叹,如同朝拜他们唯一的主宰。
江挽澜站在培育仓附近,看着中央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的漂亮年轻人,眼中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喜悦与震撼。
——成功了!她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蜂后”,终于诞生了!
她强忍着那让她也感到心悸的威压,脸上堆砌着慈爱与骄傲,朝江昭生伸出双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形:
“生生!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来,到妈妈这里......”
江昭生缓缓坐起,看着江挽澜伸出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恨,也没有爱。
然后,在江挽澜错愕的目光中,他抬手,一记精准利落的手刀,劈在了她的侧颈。
江挽澜眼中的狂热尚未褪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没有人反对,因为在场的Alpha被迫“五体投地”,Omega则深情迷醉地坐在地上,像做美梦那样闭着眼,Beta稍好些,但也不能动弹,无法阻止他。
江昭生穿好自己的衣物,沉默地揽住她昏迷的身体,将她安置在角落一个不易被混乱波及的实验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