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一定是他！
林庭唯没有在其他人的额头上见过这样特殊的疤痕，他此刻全部的生理反应都在叫嚣着提醒他，绝对是这个人。
正值狂欢节，街道上人潮拥挤，片刻的怔愣结束，林庭唯盯紧那个男人，他穿过人群，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街道上的游客成为了林庭唯最大的阻碍，他只能艰难地穿过这些人群，缓慢地朝着男人前进。
其他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跟随在林庭唯的身侧，阻挡了一部分人群，替林庭唯开辟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只是这路上游客数量实在太多，林庭唯从一个又一个的游客身旁经过，想要跟上那个男人，但是在他接近那座石桥后，他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迹。
林庭唯喘着气，失魂落魄地停了下来。
绪川夏也握住林庭唯的手：“你在找人吗，要找谁？”
“是那个人……”林庭唯缓慢道，“是他们，杀了爸爸。”
第155章 因果
总算挤出人群来到林庭唯身边的其他人在同一时间听到这句话。
距离林庭唯最近的绪川夏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我让他们封锁街道。”
他们正位于这条街道的中央位置，那个男人绝对还在这条街上。
绪川夏也联系了伯纳诺家那边的成员，他们动作迅速，在最短的时间内封锁了街道。
靠近街道出入口的游客们看着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们，他们不明所以地被困在街道上，看到这些人，部分人开始猜测他们所处的这条街道上是否遭遇了恐怖袭击。
他们无法离开这里，愈发焦急惶恐。
有胆子大的游客开始询问这些黑衣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能离开。
黑衣人不予回答。看着他们手中的枪支，游客们只能选择停留在原地等待。
与此同时，绪川夏也的要求被传达过来，他要他们找一个符合特征描述的男性游客。
中明人，年龄四五十岁，中等身材，其中最显著的外貌特征是额头上的T型伤疤。
“我把要求告诉他们了，”绪川夏也放下手机，“很快能找到，不要担心。”
林庭唯仍然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座石桥，他靠在加利安的身上，整个人魂不守舍。刚刚和绪川夏也说那些描述，似乎用掉了他最后的力气。
周围人声鼎沸，他却只能听到耳边的轰鸣。他有些腿软，无法只靠自己站直身体，只能像现在这样，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加利安的身上。
“游客太多了，”辻一说，“别一直待在这里吧，排查也要时间，找个地方让他坐一下。”
几人在这种特殊时刻不约而同地选择保持和平，听到辻一的提议，他们选择听从辻一的建议。
绪川夏也说伯纳诺家在附近有一座较小的住宅，他们可以去那里。
林庭唯全程保持着沉默，他走得很慢，完全是靠着加利安和其他人扶着他，他才能够前行。
终于抵达目的地后，他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依然没有说话。
绪川夏也让佣人拿来一杯牛奶。
这杯牛奶被送到林庭唯面前时，他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木讷地看着眼前倒满牛奶的杯子，音量极轻地说了声谢谢。
牛奶是温热的，感觉到传递到手心的温度，林庭唯低着脑袋，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
很甜，不是纯牛奶。想来是绪川夏也专门叮嘱过佣人要加入足量的白砂糖。
林庭唯喝到了还未完全融化的糖粒。
他听到有人问道：“好点了吗？”
林庭唯迟缓地点头。
他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牛奶，他将杯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那时候的事情我其实有点记不清楚了。”林庭唯说，“我记得有三个人。那个人是其中一个。”
林庭唯躲在床底时，床单遮挡住了他。不过床单并不是能落到地面的长度，在床单和地面之间，有一道几厘米宽的缝隙。
通过这条缝隙，林庭唯能够看到床底之外的部分情况。
他看到三个人进入室内，三个人的声音很相似，他无法听声音分辨出这三个人。
他们在卧室内时，林庭唯只能看到他们脚上不同的鞋子。
但他们走出卧室后，林庭唯就能看到他们的样子。
他曾经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具体什么样貌他记不清。他只记得那个男人的额头上有一个特殊的疤痕，很像是字母T。
唐谨和这三个人起了争执，救护车赶到之后邻居才知道出了事，帮忙报警。
至于最后如何，林庭唯已经没有了相关的记忆。
他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
期间，他说话时的音量越来越轻，语速也越来越慢。
大约一个小时后，顺利完成任务的家族成员将目标对象押送进来。
两名成员压着男人的肩膀，他们带着男人走到客厅的中央，随后将他用力地向下一压，其中一名成员在男人的小腿上踹了一脚，男人当即跪在了地板上。
他的膝盖直挺挺地撞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林庭唯看着男人额头上的伤疤，他垂着眼，将手中还剩下大半的那杯牛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男人满脸惊恐，他颤抖着看向室内的众人。
他早已经不记得林庭唯这个人，但他年轻时干过的那些烂事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被人抓住的那瞬间，他第一反应就是仇家寻仇。
他注意到，只有林庭唯一个人坐着，而其他人围站在林庭唯的身旁。
显而易见，林庭唯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
只是男人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人。
在林庭唯不甚清晰的记忆中，他记得这个男人很高大，简直像是一座山。
但是今天男人被带到这里，林庭唯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比自己高出多少，对方还有些驼背。
林庭唯起身，走到男人面前，他单膝蹲下身，视线和男人保持齐平，淡声询问道：“还记得我吗？”
男人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汗水顺着他额头皮肤的褶皱流进那个特别的疤痕里。他在脑中拼命回想，却仍然想不明白面前这位容貌昳丽的大人物。
况且对方看着如此年轻。
男人微颤着，不知所措之下，他竟然笑了一声。
他后脑勺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上来。家族成员训练有素，这种情况，自然是要先威逼。
绪川夏也冷声道：“把他右手手指掰断。”
眼看身后的人即将动手，男人顿时没了笑容，仓皇地说自己真的不记得林庭唯。
“你是不记得我，”林庭唯轻声道，“我当时没见到你，因为我那个时候藏在床底。清荷镇的事情还记得吗？你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杀了一个人。”
明明是在温暖的室内，男人听见这话的瞬间哆哆嗦嗦地看向林庭唯。
林庭唯语速很慢：“我记得当时有人报警了，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男人和当年的两个同伙是街上的小混混，三人混了一段日子，被高利贷公司看中，变成了专业催债人。
他们这样的混混在上门讨债时格外有威慑力，他们没怎么上过学，说话粗俗不堪，当天的起因，就是他们出言侮辱了林望。
唐谨性格温厚，鲜少与人发生争执，当天是因为他们先出言不逊唐谨才动的手。
当时邻居报警，三人没能逃掉，一起被抓。
按照男人的说法，当时真正动手用刀捅了唐谨的只有一个人，他和另一个人没有动手，只能算从犯。
主犯在前两年被执行死刑，他和另外一个从犯几年前出狱。那个同伙遭遇车祸当场毙命，而他出狱后就改过自新，没有再犯过事。
男人今天是和自己的妻女出来旅游，然后被林庭唯发现，再被伯纳诺家的人带到这里。
林庭唯面色不变，他极其平静地发问：“你也有女儿，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你觉得你的女儿会伤心吗？”
他只是在不解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