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特利拿着酒杯的手骤然用力,林庭唯瞧见诺特利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淡然一笑。
他没有追着人嘲讽的爱好,碰到主动招惹他的蠢货他确实会给予反击,但后续他通常也懒得再搭理对方。
诺特利不同,一而再,再而三。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诺特利这么蠢又惹人烦的人。
诺特利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的视线死死地缠在林庭唯的身上。
林庭唯察觉到诺特利视线的微妙变化,诺特利以往看向他的视线里总是带着挑衅与不屑,而此刻,诺特利的视线居然有一丝的诡异的柔和。
让人反胃的柔和。
半晌的静默过后,他冷哼一声,像是一个充气许久却被突然扎破的气球。
他喝了一口香槟,没有回答林庭唯的问题,反而瞥了一眼站在林庭唯身侧看戏的辻一。
诺特利开口仍旧是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辻一,你难道真的对他有意思?”
辻一用客气的语气说着不客气的话:“这和你的关系是?”
诺特利低声嘲讽道:“打个赌结果把自己打进去了。”
——打赌?
林庭唯直觉诺特利的这句话和自己有关系,不过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看向辻一。
“那也比不过你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辻一漫不经心道,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你有没有去挂号看过?”
辻一平时总嬉皮笑脸的,给人一种这人很好说话的错觉。但他嘲讽人的水平明显高于诺特利。
互相嘲讽,先着急的人就输了。
像是现在,辻一依然笑着。只看辻一的表情,不知道的人估计以为他们相谈甚欢。
而诺特利已经有了些要发怒的趋势。
林庭唯发现,今天的诺特利没有像以往那样专注地针对他,倒是集中了火力瞄准辻一。
他又想起诺特利诡异的视线,只觉得一阵恶寒。
眼看这两个人吵得没完没了,林庭唯拿着酒杯,先行离开了战场。
大厅已然变成了一个社交场所,林庭唯看着他不认识的那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能被邀请来参加齐衍成人礼的宾客绝大多数来自上级阶层。
林庭唯想自己大概是个例外。
他单纯是因为齐衍本人的意愿才被邀请过来的。
他也是第一次参加规模如此之大的生日。
林庭唯很少过生日。
在他的记忆里,父母还没有去世、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在过生日的那天得到一个蛋糕以及一份礼物。
外层涂满奶油的甜腻蛋糕,对他来说正好。礼物不算昂贵,但是他也心满意足。
有些人在听歌时会想起自己之前听这首歌时在做什么,而林庭唯在吃甜食时会想起自己与父母的过去。
甜味对他来说就是着幸福和快乐的味道,同时能让他感到安心,好像父母都还在他身边。
看到齐衍这样盛大的生日仪式,林庭唯没有感到羡慕,也没有感到嫉妒。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在进入孤儿院之后,林庭唯就不再过生日了。
林庭唯走到一张长桌前,看着桌上的小巧精致的甜品,微微愣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声低沉的林庭唯叫醒。
他马上抬起头,扭头看去。
绪川夏也站在长桌边,以为他是在犹豫这张桌上的甜品能不能吃:“要吃蛋糕吗?”
林庭唯缓缓地摇头,解释说:“刚才在想事情。”
绪川夏也很有分寸感,林庭唯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说明林庭唯在想的事情不方便告诉他。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没和辻一待在一起?”
“刚才在一起。”林庭唯没有隐瞒,如实回答,“他现在应该还在和诺特利吵架。”
一听到诺特利这三个字,绪川夏也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他轻笑一声:“兄弟会的事情让诺特利丢了个大面子。他估计耿耿于怀着。兄弟会那边……”
“辻一和我说我已经是兄弟会的成员了,”林庭唯说,“但是学长,我没有加入兄弟会的意思,会费我也负担不起。”
“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绪川夏也随手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红酒,“大可以不用管它。兄弟会不会强制你缴纳会费。”
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身材高大。
林庭唯下意识绪川夏也当作参照物和这个男人做对比,对方好像和绪川夏也差不多高。
男人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说:“绪川先生,好久不见。”
原来和绪川夏也认识。林庭唯没有贸然加入他们的对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他听了两秒,总感觉自己还是换个地方待着更好。
他正准备离开,金发男人却叫住了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叶甫盖尼·阿尔谢尼·罗曼诺夫,白原人。
天呐。林庭唯心道。
西维尔里有不少白原人,他之前就思考过,白原人的名字在考试的时候太吃亏了,这样的名字和辻一相比更吃亏了。
林庭唯先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白原人的名字由自己的名字、父亲或母亲的名字和姓氏组成。
一共三部分的名字,他这样和叶甫盖尼并不算熟的关系,对对方的称呼应该是叶甫盖尼·阿尔谢尼。
好在叶甫盖尼说:“直接叫我叶甫盖尼就好。”
林庭唯顺着他说的,说了一声你好。
叶甫盖尼递了一张名片过来,林庭唯很礼貌地收下了,然后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噢,”叶甫盖尼笑了笑,“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既然没有名片,直接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
“林庭唯。”他说,“竹林的林,庭院的庭,唯一的唯。”
叶甫盖尼仔细地听完,夸奖道:“你的名字很漂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甫盖尼的说话重心已经偏移到了林庭唯的身上。
绪川夏也扯了扯嘴角,心想叶甫盖尼刚刚来找他打招呼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的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他身边的林庭唯。
林庭唯实在应付不来这种过于热情的陌生人,他找了个借口,结束掉了和叶甫盖尼的对话,离开了现场,然后随意找了一个佣人询问对方洗手间在哪里。
躲进洗手间后,林庭唯锁上了洗手间的门。
他侧着身子,打量了一遍洗手间内部的装修。
这种地方怎么都装修得金碧辉煌的。
林庭唯站在飘着奇异花香的洗手间里,拿出手机,给季令璟发消息。
【我来参加齐衍的成人礼了,还看到你儿子了。】
季令璟的回复来得比他想的要早。
【好玩吗?】
林庭唯实话实说。
【感觉没有什么意思,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
和季令璟聊了几句之后,林庭唯关掉手机,去洗手台那边洗了一遍手,打算过会儿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单独待着。
他刚走出洗手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加利安·莱克西斯。
林庭唯看到他,转身就走。
下一秒,今天最让林庭唯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加利安猛地跑过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
林庭唯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下意识骂道:“你有病?”
加利安被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句,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他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林庭唯当然不想听,他屈起手臂,开始用自己的手肘撞击加利安。
但是非常可惜,他没有篮球运动员那样健壮的体格,他的攻击并不能击中加利安的要害。
他还能说什么?加利安还要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加利安如是说。
林庭唯感觉这句解释还是难以理解,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如果加利安指的是起生理反应那件事,不管是不是故意都让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