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先在大二时创办了“深夜暴走社”,字面意思,半夜三更school walk。
一年时间暴走团发展壮大,从两个人变成巅峰时期的三十一个人。陈森先大三的时候,楚鸿大一入学,稀里糊涂进了这个这团。于是,凌晨两点,看医学生未眠。
为了大家半夜回宿舍能过电子门禁,陈森先去找了几个研究生疏通关系,最后忽悠到人家导师头上,帮大家以“进组帮忙做实验晚归”为由录了指纹锁。社交能力超牛的!但最后去实验室干活的只有他和楚鸿,楚鸿就是在那时练成了拿耗子绝技,并学了到很多操作。
楚鸿觉得这活动不错,他喜欢在深夜暴走的时候戴耳机听网课复习、思考,久而久之也形成了晚上散步想问题的习惯。
陈森先原本很胖,还有脂肪肝,暴走两年把脂肪肝消掉了,但因熬夜晚睡,转氨酶噌噌往上飙,故而暴走时间从“00:00→02:00”改到了“22:00→00:00”。
十一点多的时候,校园里还有国际学生在活动。暴走团里平均每晚有十来号人出行,呈分散的团状游荡在校园里,嘴里还念念有词,把国际学生吓到了。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群人集体漫步并冒出一些类似于“abandon”之类抽象且无关联的词,像是中邪了。
总之,这个社团被举报,然后没了。
司然推过来两杯酒,楚鸿的酸威士忌和闻静姝的帕洛玛,完了又重新靠回墙边儿。
陈森先坐吧台里算账,请人自便。
闻静姝尝了一口酒,想起刚才的事,追问楚鸿:“你领导是不是穿白衬衫栗色马甲站着不动那个?”
楚鸿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们两个撞上了,”闻静姝咧嘴,“他太显眼了,你懂吗?有种家长来网吧捉小孩的即视感。没怎么听你说过他,这么不想见,是跟医培机构那女的一样吗?”
“不不不,大不一样了。医培机构那人又蠢又坏,贺一言是……”楚鸿攥紧了拳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感觉自己被他盯上了,但我找不到证据。不确定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见,也不知道如果有,是有什么意见。而且我上班的时候是老登打扮,他今天还叫我青春洋溢一点,要是转头看到我私下……”
“呃呃呃,知道了。”闻静姝又问,“你们试用期几个月?怎么考核?”
楚鸿直接干掉半杯,啧啧两声:“六个月,转眼都过去一半了。到时候汇报述职,反正给领导画大饼表忠心就对了,嗨,双向画饼。”
“楚鸿你真是进步神速。”闻静姝睨他两眼。
楚鸿回头:“什么?”
“你对职场的理解,进步神速。”
和楚鸿聊天的间隙,闻静姝发现司然看似靠那儿发呆,实则把控全场。每当她想偷看他时,那人就跟能预知一样,同时就朝她看过来。
“诶,学长。”闻静姝趴在吧台上,低声呼唤陈森先。“你这位合伙人什么来头啊?”
楚鸿也对那人好奇,当面没好问,见闻静姝问了,跟着凑过来。
陈森先回头看了一眼司然,然后跟楚鸿和闻静姝讲起这人:
“其实我们也才认识半年。他应该是个退役的特种兵吧,我不太清楚也不能问。”
“过年那会儿,有天在街上,我碰到一个咸猪手欺负小姑娘,那小姑娘呢也很勇敢,抓了咸猪手的现行,拍照揪人要报警,咸猪手见势不对就想跑,小姑娘就呼救。”
“我当时本来想帮忙,但是晚了一步,这家伙不仅把人逮住,还把人胳膊卸了。我俩就陪小姑娘去派出所报案,他在派出所门口又把人胳膊给复位了,牛吧。”
“不过那个咸猪手身上还是留下不少的软组织挫伤。民警问他为啥下手这么狠,他说阳光太刺眼了,没看清敌人的位置。”
说到“阳光太刺眼”的时候,陈森先想憋笑,没憋住,捂嘴嘿嘿两声。
楚鸿和闻静姝面面相觑,显然没懂他的笑点。陈森先挥挥手,不懂算了。
陈森先继续讲:
“然后我就问他要了联系方式,主动结交,他这人也没啥距离感,只要不涉及他之前的工作,问什么他都说。”
“开学术酒吧的事儿我酝酿好久了,一个人压力有点大。跟他熟了之后吧,我就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说可以。我问他启动资金我三他七行不行,他说行。我说我管账他去学调酒行不行,他还说行。”
“总之这个搭子我很满意,话少活儿多,分钱利落。”陈森先摊摊手,“还身兼酒保一职。”
楚鸿呲牙竖起了大拇指,真是有福气呀!
酒毕夜深,闻静姝明天下午有课,楚鸿也想睡个整觉,陈森先稍后要去walk,所以聊了一阵就散了。
*
走出The Fourth Wall的时候已经十点过,贺一言让段子熹把自己送回公司,然后从停车场开了自己的车回家。
利多和普鲁一直蹲在玄关等候,门外有人靠近的时候电子猫眼嘀嘀两声,两只小狗会在贺一言进门前起身摇尾巴。
今天手机上推送了十二次它们给自己放粮的记录,附带怼脸照。贺一言在工作间隙翻看,渴了会喝水饿了会吃东西,真是令人省心。
贺一言蹲下身,把利多抱起来。马尔济斯的小脚扑棱两下,小狗抬头眼巴巴望着他,然后带试探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被伤害过的狗狗大概是要敏感一些的。比如利多撒娇总有些小心翼翼,普鲁不套狗绳打死不出门,段子熹那边那两只稍微皮一点,但只要听到“再闹不要你了”就马上消停。贺一言骂过段子熹让他不要那么说。
他遛狗时间如铁律,今天回来得太晚了,小狗好像有点害怕。
“没事儿,爸是出去玩了。”贺一言换成单手捞利多,腾出另一只手扯掉领带,然后拍拍普鲁。“今天晚上我们就不遛弯了,明天带你们见丁丁和布比。”
普鲁哈着舌头,尾巴左右甩。
贺一言安抚好两个崽,然后开街机打了两把音游,歌曲选宗师级的,把没蹦的迪补上。
他不想去电玩城,电玩城通常就两台机器,人多的时候排队轮流玩全靠眼神交流,他承受不住那种尴尬,所以工作稳定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台街机。
打完,爽了。直接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小时,居然困意全无。贺一言陡然坐起来,想起了从楚鸿手上抢来的那杯奶茶。
是它了,罪魁祸首。这报应未免来得有点快。
再次入眠失败后,贺一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他决定出门遛狗。
两只小狗的窝在靠近阳台的位置,一大一小两个木屋。
普鲁整个蜷缩在窝里,而利多趴在门口,贺一言刚出卧室,它立马扬起小脑袋,歪头,再歪头。
贺一言伸手在空中打了两个响指,利多火箭冲刺,蹦着四只小短腿直抵门口,反应慢半拍的普鲁,头在门框上撞了两次,脚和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不着急。”
两只小狗蹲坐在门口,齐齐回头望他。
整理好行装——一包两绳,利多运动量小得背一段,贺一言出门了。
申江的夜晚并不寂寞,这个点也有各类氛围小店小酒吧亮着盏昏灯。贺一言沿每天固定的路线行走,旁边不时有骑车而过的年轻人。
到返程时,贺一言蹲下来取包装狗,拉上拉链,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卡片。
“看您晚上遛狗呢,有没有兴趣参加深夜的city walk?”
贺一言仰头,看到两个男的站面前,递卡片那个微胖,另一个长发高而壮,双手插兜看向别处。
贺一言起身接卡,迟疑念到:“陈……森先?”
“是我,我的酒吧也在附近,感兴趣可以加个群哈。”陈森先指指二维码。
“小卡片地推?你这宣传方式还真是……”贺一言顿声,不做评价。
陈森先:“网上也有宣传啦,但是申江说小不小,别人不一定会专程来这里。我这是在附近的人里推广一下,好做回头客嘛,看您遛狗呢,就住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