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门口的小奶狗早就躲回了屋檐下的狗窝,趴在狗窝的毯子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连江雪见雨下的这么大,干脆放弃了出去关大门的决定。
他低下头,将最后一点饭菜吃完,随即将碗和盘子收起来,放进厨房。
他把门窗都关好,又上楼把衣服收了,忙完这一切后,才去厨房洗碗筷。
忙活完这一切,已经是近下午四点了。
家里暂时停电了,连江雪看不了电视,只能用笔记本工作了一会儿,等到笔记本快要没电了,才关机。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快要到晚饭时间了,便给连拂雪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回来。
区里应该也是下了暴雨,连拂雪那边还有噼里啪啦的雨声传来,连江雪听见连拂雪说雨太大了,他准备和阮寄水在区里的酒店住一晚再下来。
连江雪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雨越下越大。
快到晚上六点多,还是没有电,连江雪只能点起蜡烛,找出冰箱里的面包和牛奶之类的,送到连云里的房间,让连云里先吃,应应急。
好在连云里也不在意,拿了面包和牛奶,叮嘱连江雪自己也要吃,随即便关上了门。
家里没有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电,连江雪怕有什么急事连拂雪联系不上自己,连手机都不敢多玩,吃了面包牛奶,等到差不多九点钟,就去冲了个温水澡,随即躺上床,直接睡觉。
窗外的雨声噼啪,不断拍打着玻璃窗户,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象群奔跑在木板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连江雪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太安定,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还是睡不着。
忽然间,窗帘被一阵强风拍开,雨水透过窗纱扑进来,落了满地,冰冰凉凉的雨丝顺着风淌进来,冻的连江雪一个激灵。
连江雪清醒了,也彻底睡不着了。
他慢慢坐起来,摸索着拿起床边的手机,定睛一看,发现乔林乡的小微权力监督群里有村干部在群里发消息。
他点进去一看,是村书记发了一条区气象局的乡镇精细化专题服务的红头文件,显示今晚20时到明天8时会有大于90毫升的大雨,区防指已经将防暴雨应急响应提升为III级响应了。
除此之外,地质灾害气象风险预警等级也为三级,随时可能发现塌方和滑坡的风险。
在乔林乡这个地方,常有大雨,连江雪已经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这样的大雨,他有些心慌,时不时抬起头,看向窗外,只觉心脏跳动的速度和频率,有些过于快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慌张来自于哪里,但索性睡不着,他干脆坐起来,给连拂雪打电话。
连拂雪很快接了。
他不知道连江雪给自己打电话是因为什么,但听着连江雪担忧的声音,还是很爽快道:
“你放心,我和你嫂子领完证以后就去酒店了,一直没有出去,也没有坐车回来。”
他说:“等雨小一点,我们再坐车回去。”
“.......好。”连江雪掌心抚摸着胸口,叮嘱道:
“哥,你可千万别下来,乔林乡沿路山多,雨水一多,很可能塌方的。”
“你放心,我没这么傻,冒雨回去。”连拂雪说:
“你也早点睡,都几点了。”
“.......好。”连江雪不放心,多叮嘱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得了连拂雪的保证,可连江雪心里的大石头却仍未放下。
头顶的电灯泡忽然闪烁片刻,屋内亮起,连江雪刚以为要来电了,心下正安,可没想到,很快,灯泡又暗了下去,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黑暗,又如同深海一般,将连江雪吞没。
连江雪莫名感受到了些许窒息。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怕鬼,但此情此景,却莫名让人胆战心惊起来。
他深呼吸几下,稳住狂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慢慢下了床,扶着墙,准备摸黑去洗手间上厕所。
可刚打开洗手间的门,他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狗的叫声。
不仅如此,伴随着狗叫响起来的,还有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叩——”
“叩——”
“叩——”
一声重过一声,一声清晰过一声,在这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连江雪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怀疑自己是幻听,可是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阵敲门声只重不轻,最后甚至失了耐心,变的越来越重,最后几乎像是有人在砸门。
要是换做只有连江雪一个人在家,连江雪打死也不会开门,可一楼还睡着腿脚不便的连云里,要是连云里被吵醒了,一个人推着轮椅去开门,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思及此,连江雪没有办法,犹豫片刻,还是转过身,摸黑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越往楼下走,敲门声就越清晰。
等到连江雪走到门前,他终于确定,不是他的幻听,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是哥哥吗?
不,连拂雪说他和阮寄水还在区里,不可能下来。
难道是邻居?
可是这么晚了,邻居来找他干什么?
连江雪越想,心里越是打鼓,但是又怕敲门声继续下去,吵醒吃了药睡着的连云里,深呼吸一口气,只能慢慢地打开了门。
屋外昏惨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漆黑墨绿的群山之上,是如同白练的闪电,时隐时现,如同蛇一般在黑压压的乌云里穿行,风雨扑进屋,恶狠狠地缠上连江雪,带来浑身的冰凉。
连江雪眼睛都快被风雨吹的打不开了。
他眯起眼睛,勉强朝屋外看去,只见屋外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头顶唯余一盏暗红色的灯笼摇曳,灯火忽明忽暗,在他的周身打下轮廓和边缘,也将他沉冷的眉眼照的愈发阴森可怖。
站在门口的人浑身已经被淋的湿透了,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凌乱地黏了几缕到苍白的脸颊上,手指上的水顺着手指往地面上淌,因为头顶昏暗的红灯笼,指尖的水液滴落在地面上,也好像鲜红的朱砂血一般。
他身上穿的已经分不清是大衣还是别的什么了,被暗红色的灯笼照的好像红色的嫁衣,连江雪本来就看不清楚,借着猛然一看,只觉像是古代被用来殉葬的女子披头散发地穿着红嫁衣到他家寻仇来了,登时吓的心脏都要停跳,手里的手机也因为手腕颤抖,光线颤动翻转,猛地照亮了站在门口的人惨白的脸和发绿的眼睛。
连江雪呼吸一窒,完全没有料想到大半夜起来上厕所会看见如此阴森且具有冲击力的一幕,整个人大脑登时一片空白,本能地向后退去,而站在门口的“女鬼”见他往后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连江雪这个动作刺激到了,闪电般地伸出手,用力抓住了连江雪的衣领,随即探过身去,将脸贴在连江雪的眼前。
大的渗人的眼珠子痴痴地盯着连江雪,里面藏着连江雪看不懂的偏执和痴迷,潮湿的雨腥气传来,如同蛛丝一般将连江雪的周身死死地包裹住,而这双眼珠的主人惨白的脸颊瘦的快要脱相,长发披散,好似“女鬼”,红润的唇吐出阴恻恻的几个字,下一秒,屋外的风雨吹进来,将屋里的烛火吹灭,只余白烟袅袅,那人的声音传来,好似来自噩梦深处的呓语:
“.......终于找到你了。”
屋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不管不顾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连江雪没有防备,连人带手机被人带手机地按在了地上,肩胛骨撞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痛的他眼前发黑,而更糟糕的是,在下一秒,他最脆弱的地方——脖颈,被人咬住了。
咬他的“女鬼”似乎对他有仇,对他有恨,有对他又爱,恶狠狠地在他的脖颈和锁骨处各咬了一口,连江雪疼的眼前一黑,指尖用力抓住那人的肩膀,指尖几乎要掐进“女鬼”的肉里,但那“女鬼”似乎是没有痛觉似的,依旧紧紧咬着连江雪不放,痴缠到了近乎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最后的最后,连江雪才感觉到“她”失了力气,慢慢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