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一幕幕就好像在昨日,可阮寄情面前坐着的人,却不再是他了。
连江雪将视线从右前方的两个人身上移开,忽然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能拿起筷子,往连止忧的碗里,夹了一只蘑菇浓汤鲜虾。
盯着连止忧吃完饭,连江雪没有什么心情吃,起身抱着连止忧去结账。
刷完卡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小雪,连止忧站在餐厅门口,很是兴奋地伸出手,用白嫩嫩地爪子去抓天上落下的小雪片:“哇,雪!好漂亮!”
“忧忧,我们得回去了,不然妈妈要担心了。”
连江雪抱着乱动的连止忧,不让他摔下去,哄道:
“走吧,忧忧。”
“好哦。”连止忧说:“我也想妈妈了。”
“走吧。”连江雪抱着连止忧坐上车。
而在连江雪关上车门时,似乎是心有感应,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
阮寄情跟着那个年轻高挑的男人也走了出来。
年轻男人去停车场将车开过来,停在阮寄情面前。
阮寄情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缓缓启动。
连江雪坐在车内,出神地看着离去的车,随即对司机道:
“跟上那辆白色的奔驰车。”
“好的。连先生。”虽然不知道连江雪是想做什么,但司机还是尽职尽责地启动了车子。
连止忧吃饱了饭,蜷缩在连江雪怀里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连江雪看见那辆载着阮寄情的车在酒店门口停下,随即两个人一起下了车,走入酒店之中。
连江雪忽然有些想抽烟。
他小心翼翼地将连止忧放在车后座上,下车,靠在车门上,点起了一根烟。
燃起的星火照亮了他空茫的神色,琥珀色的眼睛纯粹又干净,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悲伤。
细碎的发丝扫过他的眼皮,将指尖的烟雾吹的七零八落,可连江雪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兀自站在寒风之中,慢慢地抽着烟,一声不吭。
等了很久,连江雪才看见阮寄情和那个男人从酒店的电梯里走出来,而阮寄情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连江雪转过头,尽量装作镇定地看向前方,但夹着烟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不安和烦躁。
他坐进了车里,避开了和阮寄情的正面相对。
司机听见向来冷静淡然、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连江雪开了口,声音带着明显的哑,道:
“..........回家吧。”
司机回头看了连江雪一眼,随即应了一声,将车开走了。
车留下淡淡的尾气,阮寄情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在看什么?”封玉璟的声音将阮寄情的思绪拉了回来,阮寄情转过头,看着封玉璟含笑的眼睛:
“小阮总是想到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阮寄情微微怔了怔:
“我看起来很高兴?”
“嗯.......也不是完全高兴,其实,细看起来,你的眼睛里似乎还藏着些许伤感。”封玉璟说:
“不过都是我胡说的,您别见怪。”
“......没关系。”阮寄情说:“可能是看到了很久没有见的故人,见他似乎过的还不错,故而有些开心罢了。”
“是吗?”封玉璟的眼睛似乎是可以穿透一切:
“只是故人而已吗?”
“......”阮寄情别过脸,双手插在大衣里,莫名怀念起那年冬天,连江雪将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的温度。
不烫,却足够灼热他的心,令他经年难以忘怀。
“........是很重要的故人。”许久,封玉璟才听见阮寄情说:
“好了,你不是说还有地方需要带我去看吗,带路吧。”
他声音淡淡:“我不想浪费时间。明天,我还约了其他人。”
封玉璟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邀请阮寄情上了车。
而在另一边,连江雪则抱着连止忧回到了家。
他把睡着的连止忧交到阮寄水的怀里,轻咳几声,道:
“嫂子,止忧睡着了。”
“好的,谢谢你带他去吃饭。”阮寄水今天和连拂雪在一起腻了一天,难得享受没有连止忧吵闹的时间,整个人状态都好了不少,和连拂雪不在时的冷漠样子截然不同,连江雪甚至觉得阮寄水的皮肤状态都细腻了:
“明天我去公司,你休息一天吧。”
连江雪点了点头,因为刚才下车时吹了风,嗓子干的很,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他情绪有些低落,连带着身体也惫懒了起来,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恹恹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感觉浑身滚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
想起阮寄水昨天说的让他休息一天的承诺,连江雪放下心,又倒了回去,刚闭上眼睛,就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耳边是江韵书和连拂雪说话的声音。
他慢慢睁开眼睛,视线由朦胧逐渐变的清晰。
“醒了?”连拂雪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你发烧了,我刚刚请了家庭医生给你打点滴,你饿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吃完饭再睡。”
连江雪怔怔地看着连拂雪:
“我.......发烧了?”
“嗯,三十九度,再烧一会儿,人就得傻了。连止忧刚才跑进来找你玩,怎么晃你也不行,跑过来告诉我,我才知道你晕了。”
连拂雪细心看着点滴,道:
“饿了吗?”
连江雪被连拂雪扶起来,艰难地靠在床头,随即点了点头,道:
“有点。”
“来,吃点粥吧。”
江韵书心疼他,坐在床边,接过管家端过来的粥和水果,道:
“你也真是的,说了公司没有身体重要,还这么拼命。这一次好歹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昏过去,你叫爸爸怎么办?”
江韵书是真的很担心连江雪,一边说着,眼圈又慢慢红了。
“.......对不起,爸爸。”连江雪虚弱地笑了一下,试图让江韵书不要担心:
“小感冒,不碍事的。”
江韵书没说话,只是低下头,轻轻吹凉指尖捧着的粥,忍着心酸,将粥勺递到连江雪的唇边,轻声道:
“张嘴。”
连江雪伸出手想要接过粥碗,道:
“爸,我都三十多了,我自己来吧......”
“张嘴,吃饭,吃完饭再躺下睡会儿。”江韵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其实不管连江雪实际上多少岁了,但在江韵书的心里,他始终是他的小孩,看着连江雪这幅虚弱苍白的模样,江韵书是难受的:
“宝贝,你不要气爸爸了,好吗?乖乖吃饭。”
连江雪:“........”
他不想让江韵书生气,只好乖乖地喝粥,随即躺下休息。
给连江雪掖好被子,江韵书才退出连江雪的房门外,关上门。
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连江雪闭上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了睡意。
他顶着高烧,在床上翻来覆去片刻,许久,还是顶不住好奇心,拿出手机,点开阮寄情的朋友圈,刷新。
阮寄情很久没有更新过的朋友圈果然更新了一条,是一天前的凌晨发的,上面是一个京城的地标性CBD建筑,文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工作。”
下面有共同好友评论阮寄情:
“是真去工作了,还是去京城找男人了?”
阮寄情回了他一句话: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连江雪反复将阮寄情的话在心里揣摩了一遍,闭上眼睛时,眼前浮现出昨天在餐厅,坐在阮寄情对面和阮寄情谈笑风生、又一起并肩出入酒店的男人。
阮寄情是来找他的吗?
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