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又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还是喜欢比自己小的,年轻的。”
他说:“这个人看起来比你小了快有一轮吧?”
连江雪听出他语气里暗含的嘲讽之意,缓缓皱起了眉头。
连江雪脾气再好,人也不是泥做的,不会一味的忍让讨好,要是换做一个人,连江雪估计都不会给他好脸色,但这个人是他的前男友,两个人又三年多未见,连江雪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阮寄情笑着看向连江雪:
“我有急事回去,刚好又没有打到车,可以顺路送我回家吗?”
陈添恩前几次约连江雪都被拒绝了,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和连江雪单独相处,哪里肯让阮寄情横插进来,于是马上道:
“不行。”
“你是?”阮寄情歪头看向他:
“你是连江雪的妻子吗?”
阮寄情刚才在对面亲眼看着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小孩扑进连拂雪的怀里,瞧着连拂雪和阮寄水低头看向他时同样宠爱的眼神,就知道那个小孩应该是连拂雪和阮寄水的孩子。
也是,看着那个小孩眉眼长的像连江雪,就下意识乱了方寸。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连江雪在被爆出和陈添恩共进晚餐之后,就一直没有后续,画面和文字都是媒体似是而非的报道,到底是陈添恩自己借着舆论炒作,还是两个人真的有那回事,还不得而知。
但他可以肯定,那个小孩不是连江雪的小孩,这就够了。
只要没有涉及到孩子,不管连江雪是单身还是结婚,阮寄情都根本无所谓了。
思及此,他对着陈添恩抛出了这个尖锐却又让陈添恩无法理直气壮回答的问题。
陈添恩一时气结,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连江雪的车被阮寄情拦着走不了,恰好此时交警走过来,提醒连江雪这里不能停车,连江雪无奈,只能对阮寄情道:
“算了......你先上车吧。”
他给车解了锁:
“有什么话,上车再说。”
阮寄情闻言,抬起头,学着陈添恩刚才的模样,挑衅地挑了挑眉毛。
当着连江雪的面,陈添恩不敢发作,只能狞笑着回了一个不算友善的神情,随即干脆别过脸去,不看阮寄情了。
阮寄情上了车。
“去哪?”连江雪问。
阮寄情报了一个酒店的地址。
连江雪从车内镜看了他一眼,随即道:
“你们是两个方向,我先送谁回去?”
阮寄情和陈添恩都想多和连江雪待一会儿,马上异口同声道:
“先送他!”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刚才一个说冷一个说有事所以都着急回去,现在又不急着回去的两位,思考了一下,随即道:
“文华东方酒店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待会儿可以顺路回去,我先送添恩吧。”
言罢,他不等两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等绿灯亮起之后,一脚油门,往前开去。
既然连江雪已经做了决定,阮寄情和陈添恩都不好说什么,两个人各自安静下来,面朝玻璃,各自想着心事。
车内一时间安静下来,窗外的车灯折过连江雪的脸,在他的侧脸铺上耀眼的光泽。
阮寄情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连江雪的侧脸发呆。
三年多过去了,连江雪的气质变得比之前更加沉稳淡定矜贵,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让阮寄情陌生,好奇,又无可遏制地察觉到迷恋。
他正一言不发地打量连江雪,猜测着连江雪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忽然听见陈添恩开了口,道:
“江雪哥,我想喝水。”
“车门边的格子底下有水。”
连江雪随口道。
陈添恩闻言,低下头拿起只有250ml的水,见里面的水似乎被喝过了,以为是连江雪喝的,忍不住一喜,故意道:
“江雪哥,这水.......好像被喝过了。我真的能喝么?”
他这话说的似是而非的,像是想在阮寄情面前展示自己和连江雪关系的不一般,不一般到甚至可以喝同一杯水。
阮寄情原本听见他叫连江雪叫哥就已经够不爽了,如今又被陡然刺激一下,神情微微一变,豁然抬起头,死死地看向连江雪:
“.......”
“哦,那是我的小侄子,忧忧喝的。”连江雪没多想,随口道:
“那你别喝了,回去再喝吧。”
陈添恩:“........”
他脸上的笑意都要挂不住,嘴角微抽,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阮寄情笑了:
“连江雪,我也渴了。”
他说:“我也想喝水。”
连江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道:
“没有水。”
“这里不是有吗?”
阮寄情伸出手,将自动档位旁边放着的半瓶斐济,道:
“我喝这个。”
“别。”连江雪及时阻止他:“我喝过的。”
“没事。”阮寄情说:“我们两之间,还分你的我的么?”
连江雪:“......”
阮寄情这话怪怪的,像是故意在说给谁听,连江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保持沉默。
像个尽职尽责的司机,装作没听到。
他不吭声,但陈添恩听见这话,登时坐不住了。
他也顾不上那瓶心仪已久的水,转过头,看向连江雪,试探着道:
“江雪哥.......你个这个小阮总,是在一起了吗?”
“........没有。”连江雪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降下车窗,通了一会儿风,呼呼的风声将他的声线吹散,听不清情绪:
“没有在一起.......我们分手很久了。”
“哦,分手了啊。”
陈添恩心头一松,闻言还不忘挤兑阮寄情,故意咬重“分手”这个词的发音:
“原来小阮总......是江雪哥的前男友。”
“前男友,也是男友。”
阮寄情拿着那瓶被连江雪喝过的水,睨着陈添恩,一饮而尽,没什么表情:
“总比某些人来的没名没分好。”
陈添恩老神在在:“话不能说的太死,现在没有名分,不代表以后没有。”
他转过头,看着阮寄情一点一点将空掉的矿泉水瓶捏的变形,挑衅般笑道:
“毕竟我比小阮总还年轻几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是吗?”
第90章
阮寄情偏过头看着他, 冷冷一笑,没有吭声。
他可以比陈添恩有钱,也可以比陈添恩更有能力, 也自认自己比陈添恩更能在事业上帮助到连江雪,但只有一件事,他无法否认——
那就是他的年龄。
和连江雪分手已经快要四年了,四年一晃而过,他也已经二十六七岁了。
这四年里, 阮寄水不在他的身边,父母亲年龄又上来了,他得一个人承担起家里的重担,只能拼命工作,晚上回家, 还得照顾生病的父母。
这三年多里,他成长了太多太多, 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人情世故, 社会的运行法则。
时间长了, 他也习惯了, 明白了为什么哥哥阮寄水会越来越沉默, 却在遇到连拂雪之后, 却会重新笑出来。
一个人若是身边没有可供支撑的人, 没有被疼爱, 是很难笑出来的。
而能让阮寄情彻底开怀大笑的人,已经不在身边很久了。
漆黑的手机屏幕里倒映出他略显疲惫憔悴的脸庞,和不再如同二十岁出头时那般清澈无辜的眼睛。
他变了,变的冷漠, 也变的势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某些社会的黑暗面,也从难以接受到见怪不怪。
他的生活环境需要他去做一个杀伐果断的小阮总,而不允许他再躲在父母和哥哥的羽翼和荫蔽之下,享受如同孩子一般的天真和安宁的阮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