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优雅地放下勺子,用纸巾擦了擦嘴,随即看着依旧低头吃饭的连江雪,轻声道:
“连总。”
连江雪意识到阮寄水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阮寄水:
“怎么了。”
“你好像忘了我们来这里的最终目的。”
阮寄水说:
“我们来到这里,是带着任务来的。”
连江雪将黑松露馄饨咽下,随即道:
“我没忘。”
他说:“阮总,我想,我们不合适。”
“我也正有此意。”阮寄水双手交叠,下巴压在手指上,轻声道: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恕我不能答应联姻的请求。”
连江雪有些惊讶地看着阮寄水,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我不会勉强。回去我会和爸爸说,取消联姻。”
“多谢。”
阮寄水没想到“连拂雪”还挺好说话的,轻轻挑起眉,随即笑道:
“既然如此,大家都很忙,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账我已经接过了,我先走了。”
言罢,他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就看见阮寄情坐在他身边,对他打着手势,眼睛里带着急切。
阮寄水下意识顿住脚,盯着阮寄情看了一会儿,片刻后福至心灵道:
“连总。”
连江雪根本没吃饱,还在思考晚上要不要回去给自己炒一份面吃,闻言仰起头,看向阮寄水,道:
“怎么了?”
“我有个弟弟,叫阮寄情,不知道连总有没有见过。”
阮寄水低下头,长发扫过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连江雪,像是在探寻:
“他比我小六岁左右,但今年也已经二十一了。如果连总不嫌弃的话,或许可以考虑,和我弟弟联姻。”
阮寄情闻言,对着阮寄水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将视线落在连江雪身上,紧张地等待着连江雪的回答。
连江雪沉默了。
他不是真的连拂雪,没有办法代替连拂雪去做决定。
何况刚拒绝阮寄水,就答应和阮寄情联姻,这算什么,把阮寄情当备胎吗?
思及此,连江雪下意识摇了摇头,道:
“抱歉。”
他说:“可能不行。”
阮寄水微微一愣:
“为什么?”
“我没有成家的打算,何况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满打满算也比你弟弟大了八九岁,年龄上就不合适.......更何况,我对他无意。”
连江雪站起身,和阮寄水面对面,随即道:
“阮总还是转告小阮总,让他另寻良配吧。”
阮寄水闻言,视线往旁边瞟了一眼,看了一下阮寄情的反应,随即又转回目光,和连江雪对视:
“好的,我明白连总的意思了。”
连江雪对他笑了笑,本着绅士的原则,送阮寄水走出了餐厅的门,留下阮寄情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好半晌,才放下了遮脸的菜单。
阮寄情呆呆地看着连江雪坐过的位置,片刻后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臂里。
“连拂雪”说他对自己没意思.......可是,可是他对他没意思,为什么要在七夕送自己手链和花呢?
想到这里,阮寄情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站起来,冲向餐厅。
连江雪本来都替阮寄水打开车门,准备送阮寄水坐进车里了,没想到刚俯下身,身后就传来一阵大力,将他往回拽。
连江雪差点没站稳,踉跄几步回过身来,正想问问是谁那么没素质,结果扭头,就对上了一个红彤彤的眼睛:
“等一下!你先别走!”
“.......怎么了?”连江雪心里那点芝麻大小的愤怒在对上阮寄情愤怒中又带着些许委屈的神情时,一下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口时,连声音都放轻了不少:
“有事吗?”
“你说,你对我没有意思,那为什么要在七夕节送我花,还要送我手链。”阮寄情伸出手,抓住连江雪的手腕,带着哭腔道:
“你到底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只是拿着年龄做借口?”
阮寄水坐在车里,仰头看着连江雪,显然也对阮寄情的问题很好奇。
连江雪被夹在两兄弟之间,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示好。
他没想到阮寄情竟然分得清楚他和连拂雪的区别,想狡辩的心思又歇了。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阮寄情猛地上前几步,用力揪住了连江雪的衣领,指尖用力到几乎发白:
“你说话呀!”
“那,那个花和手链,原本不是送给你的,我没想到你会误会。”
连江雪没办法了,只好解释道:
“其实那是我朋友.......托我送给阮寄水小阮总的。”
“..........”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阮寄情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瞪大瞳仁,不可置信地将连江雪的话在心里反刍了好几遍,直到彻底理解了连江雪的意思,才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地踉跄地向后倒去。
连江雪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被反应过来的阮寄情用力甩开。
阮寄情身躯摇晃,勉强站在原地,脸颊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色,额头出了一层冷汗,好似剧烈运动过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片刻后,才一把扯下宝贝了很久的手链,流着泪用力丢进阮寄水的怀里,随即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第41章
阮寄水捡起怀中的手链, 仔细打量。
白贝母的五花手链,清冷中泛着淡淡的五色珠光,确实是那天七夕节是阮寄情给他看过的那条没错。
至于这个手链是谁送的,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手链上还带着阮寄情的体温,但阮寄水仍旧镇定自若地将白贝母手链扣到自己的手腕上。
既然这是他的东西,他当然不会让给阮寄情。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才仰起头,看向连江雪, 道:
“不好意思,我弟弟年纪小,性格冲动,连总不要见怪。”
“..........没事。”连江雪抱歉道:
“是我没有说清楚,让他误会了。”
阮寄水抿了抿唇,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才开着车子离开。
第二天是周五, 是阮泽成规定的一家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得赶回家一起吃饭的日子, 阮寄水下班之后, 便驱车往家里看去。
他将车开进车库, 随即停好车, 门童走过来, 给他打开了车门:
“少爷。”
“嗯, ”阮寄水扫了一眼, 随即道:
“阿情回来没有。”
“小少爷回来了, 昨天晚上一回来就在哭,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阮先生知道之后, 急得很呢。”
门童忧心忡忡道。
阮寄水顿了顿,随即点头道:
“我知道了。”
他说:“叫司机去接禾珠阿姨回家吃饭吧。”
门童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
阮寄水走到主宅门前,深吸一口气,随即才抬脚,踏进门。
管家和忙碌的佣人见他进来了,微微弯腰和他打过招呼,阮寄水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随即道:
“我爸呢。”
“在小少爷房间。”管家试探着回道:
“少爷,今天的晚宴,什么时候开始呢。”
“等禾珠阿姨回来再说吧。”
阮寄水知道阮寄情和阮泽成不从房间里下来,今天晚上的晚宴就别想开始。
但是他现在不想和阮泽成碰面,也不想去触阮寄情的霉头,于是吩咐完之后,就自顾自回房间了。
而在阮寄情的房间里,阮泽成正坐在阮寄情的房间,满头大汗道:
“阿情,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阮寄情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底下,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他嚎啕大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