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斌在车旁点烟,直男会觉得两人出去旅游一圈变成了铁哥们:“嗨Alan,陈先生。今天去阿布辛贝了吗。”
“阿布辛贝?”陈昀哲歪着头。
“阿布辛贝神庙啊,古埃及最著名的一座。”
陈昀哲从腰包里掏出他的游记本一页一页往下翻:“卢克索神庙,卡纳克神庙,菲莱神庙,爱德福神庙,康翁布神庙…没了。”
胡斌便讶异:“Alan没带你去阿布辛贝神庙?”
“阿布辛贝神庙?”
“阿布辛贝神庙可是埃及最有名的神庙啊,还有一个知名的爱情传说~”
“爱……情。”
陈昀哲看向许定,“啊啊啊。臭定。为什么不带我去——”
面无表情地大闹。
许定粲然一笑,把他拉到身边:“阿斌!向你介绍,我对象。”
“?”
胡斌一个哆嗦,手里打火机和香烟,两个没拿稳,两个都摔在地上,“What the fuck?!”
陈昀哲也懵住,半天没说话。
许定笑得更甚,踮脚揽住陈昀哲臂膀,再一次高声地说出那三个字:“我对象!陈昀哲,交大高材生,又会打鼓又会编程又会观星还会讲冷笑话,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
“WHAT!?”
胡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这这…”
虽然他知道许定是男同性恋。但是但是但是……
陈昀哲更是意外,相处将近十四天,从来是许定把他拒之千里之外,怎么忽然这么坦率。两人懵神,唯独许定憨笑像是飞机上喝多了啤酒:“阿斌,你可以叫他嫂子。”
“嫂、嫂、嫂……!?”
胡斌彻底混乱,“不是吧…Alan你……”
许定笑脸盈盈,推他们一把:“愣着干嘛,上车回酒店啊。”
陈昀哲,对不起,他只是想在旅程结束之前,试一次将你作为对象介绍出去的感觉。
陈昀哲,这感觉很不赖,让他不止胡斌,想高声宣布给埃及乃至世界所有人。
陈昀哲你回国的飞机,在明天晚上凌晨两点。
许定再不从你这里薅一笔,就没机会了。
*
这一遭对胡斌这个钢铁直男刺激太大了。
趁陈昀哲洗澡的时候,许定独自走到酒店外面,果不其然,胡斌蹲在后门抽烟。他走过去,没来得及开口,胡斌先说:“Alan你不是说咱们这行最重要的是和客人保持距离吗?你怎么还——”
许定找他要了一根烟,塞进嘴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抽烟,“还什么?”
“还和客人谈恋爱……”
“他是我大学朋友,我们老早就认识了。”
“大学……朋友?你早就认识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早就认识他。”
“你说他是你仇家。”
“你还真信啊。”
胡斌一拍大腿,醍醐灌顶:“我靠,你们这事你别告诉我妹,她真知道怕是要和你闹的。”
许定想着老爸抽烟的模样,把烟点燃,吸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味道就进肺滚了一遭,呛得他咳着笑出眼泪。
“哈哈……哈哈哈哈……”
胡斌默默等他笑毕:“啥事这么好笑。”
许定抹掉眼角泪水:“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和陈昀哲是假的。”
“?什么假的。”
“关系是假的。”
“哦………我靠!哥们你逗我开心呢!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许定揉灭烟,蹲到他身边:“阿斌,他是我大学朋友,这是真的。”
“我喜欢他,也是真的。”
“……”胡斌沉默半晌,“但关系,是假的。”
“嗯。”许定垂下头,“你知道吗,当时一个刹车把他撞失忆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会误以为我们是一对。”
胡斌嘴张大开:“然后你就……将错就错?”
“嗯。”
“这、这不好吧!?”
“………连你也觉得不好啊。”
“当然不好了,你们可是两个男的啊。”
许定笑道:“何止这不好。他是高材生,前途一片光明,当年秋招大厂争着要他,我却想要把他留在埃及,给我…给我这小破旅行社做程序员,我想得可真美。白日做梦。”
胡斌哑声:“那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我们旅行社挺好的。”
许定摇头一笑置之。把头埋得更低。半晌,轻声道:“你放心,我今晚会写一封信告诉他真相。”
“他要是想揍你怎么办?”
“那就让他想吧。反正明天他起床睁开眼睛就不会看见我。我今晚开车回开罗,你明天带他在红海玩到晚上,送去机场坐飞机回国吧。”
[许定观察日记_104篇]
许定,所有数值变动都可以追溯到具体的代码操作,这个世界不存在无原因的随机变化。离开阿斯旺,你变得很热情,热情得让我和小腚都措手不及。说起小腚,他和你钥匙圈上的考拉成了好朋友,据他介绍,你那只考拉的名字叫“陈啊这”。
第34章 沙子,时间,雨树(34)-34
大家好,我是许小腚,因为我的屁股很小,陈昀哲给我取名为小腚。
陈昀哲是个很怪很怪的人类,刚刚拥有我的时候特别喜欢,爱不释手,还把我挂到他书包上和同学显摆。据说在大学里,书包上挂毛绒娃娃的男生都是有主的,何止,黑色电脑包上只有三个拉链,只有足够在乎,才会出让其中一枚。可是没挂多久,他就把我拆走,丢进他卧室的后车厢里。
如果你们好奇我在说什么,我是说,陈昀哲卧室里有一辆改装吉普车,是他十五岁那年到全市车行搜刮汽车零件,一个个运回卧室,从一颗螺丝拼装起的整辆大车。而他就睡在改装吉普车改装的车床里。
那段日子很不好过,我躺在暗无天日的吉普车后车厢里,等啊,等啊,等一天重新被他挂上书包,和他出入校园课堂,或是还像曾经那样,就我们两个远渡重洋,到异国他乡拿下竞赛冠军。陈昀哲肯定不知道后车厢比飞机行李架难熬。就在我以为再也等不到的时候,陈昀哲打开后车厢,搬开一叠教材,下面有个鞋盒,鞋盒里还有个鞋盒,最里面就是我了,和一堆他大学宿舍搬回的零碎丢在一起。
把我捏在手心,陈昀哲见面第一句话是:“或许我真的喜欢他。”
喜欢谁呢,我不知道。
只知道陈昀哲把我拿去洗手间狠狠地冲洗半个小时,用了衣服柔顺剂,晒干之后我的绒毛不仅比原来柔软,还有一股芳香。
那个晚上陈昀哲躺在(车里)床上,对着车顶灯打量我,他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生。哦也没有喜欢过女生。我没有喜欢过人类。”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类。在编码语言里Boolean数据类型只能是True或False。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类,但或许,我真的喜欢许定。”
liked_human False #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类
#但许定是特殊情况 maybe_like_xuding True
#或许真的喜欢许定
“许定是例外情况。”
print(check_like("许定", True)) #例外情况,正常执行喜欢程序
“许定是例外情况……”
陈昀哲捏着我,双眼跃过我,不知看向什么地方。他眼睛很漂亮,像浅色的琥珀一样,琥珀里飘过漫天樱花瓣,和皑皑白雪。虽然师大樱花稀碎,上海两年没有下雪。
陈昀哲说:“好吧,或许我真的喜欢许定。”
真奇怪呢,喜欢是需要确认这么多回的一件事吗。陈昀哲翻身下车,抱进一个上锁的木匣,木匣上有一股令我亲切的味道,密码是520。陈昀哲好像是第一次碰它,深吸一口气,打开,里面有一个易拉罐,一支笔,一根折断的鼓槌,一本书,书名《似水年华追忆》,一块拼图,以及,很多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