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从外面破开,医护和警察一起涌入,周岳没能再答陈骁的话。闻霁看着他眼里那滴泪,直到医用担架把陈骁抬走,才不堪一击地落下来。
一直不见踪影的小南,此时也出现在人群里。他摸索着,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闻霁,对他说,你别怪我,我要先自保。
闻霁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讲,只说,是你去找的岳哥吧,我被孙林晟缠住的时候。
小南转过身,仰头,用总是一片漆黑的那双眼去找太阳。
他默了会,才说,那个时候我以为周岳和我是同一种人,牺牲了不可惜,至少能保住一个你。你太干净了,孙林晟那种人不配动你。
闻霁嘴唇轻颤。他听到小南下一句落寞的声音,说,刚刚我才知道,原来岳哥也比我幸运。
临走前,闻霁问他,打算去哪。
小南的手插在口袋里,依旧是攥着什么的姿势。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我想去找幸运。
幸运。闻霁点了点头,说,好,祝你以后都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他或许知道小南要去的地方是哪了。
返程是闻霁开的车。喻昉越坐在副驾,将他的手紧攥在掌心,没松开过。
闻霁捻一捻他掌心的冷汗,安抚道:“还怕吗?没事了。”
“怕,”喻昉越说着,更用力地握住他,“怕再也见不到你。”
“闻霁,”他又叫闻霁的名字,“我今天做了十几年前我妈做过的事。这么多年过去,我第一次这么真实地体验到她那天的心情,我来的一路上,油门几乎踩到了底,可我还是觉得不够快。”
“以后别这样做了。”闻霁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又紧了紧,“我给你的爱不够吗?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考验我?你到底在伤害自己还是在伤害我,你不清楚吗,闻霁?”
“我...”
喻昉越打断他的话:“不要用‘你生病了’这样的借口搪塞我。生病了就治,你和我都是。”
“好。”闻霁眼睛弯弯地笑着看他,“这次是我错了嘛,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喻昉越却在此时脖子一梗,头转向窗外,犯起少爷脾气:“不原谅。”
闻霁却觉得这样的喻昉越难得鲜活有趣,就没有揭穿他的真面目,继续专注驾驶。
不多会,遇到红灯停下,转头,发现喻昉越三分钟热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失去了对窗外景色的兴趣,嘴上坚决说着“不原谅”他的人,又把视线放回了他的脸上。
闻霁有点不好意思,目光躲闪了一下:“干嘛啊,这么看我。”
喻昉越却说:“前面有个休息区,停一下吧。”
“怎么了?”闻霁疑惑,却还是从善如流。
车子停稳的那一瞬,喻昉越拉着他的手,往某个位置摸过去。
“这不合适吧...”
闻霁先是有一些抗拒,而后眼底漫上惊喜神色:“你...好了?!”
“真的好了?!”他不确定,张开掌心,包覆上去,五指向内一拢,“你这回没吃药吧?”
“嘶——闻霁你是不是想死?”喻昉越倒抽一口气,“我一路悬着一颗心往这赶,哪顾得上吃药?”
两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默契地同时打开正副驾驶的车门,转移到后排去。
几乎是关上门的那一瞬,两个人吻在一起,台风天后高速上的车都少,整个服务区的人影更是寥寥无几,无人在意小小一隅正发生怎样的干柴烈火。
闻霁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他捧着喻昉越的脸,鼻尖贴着鼻尖:“怎么突然好了?”
“你要听正经的答案还是真心的答案。”
“嗯...”闻霁思索了半秒,“先听正经的。”
“在我把当年的路独自重走了一遍、在那间仓库找到你的时候,当年那件事留给我的阴影就散了。”喻昉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那个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没有你好好的更重要。”
闻霁眨眼的频率突然变得快了些。逼退那阵恼人的湿热,他又问:“那真心的答案是什么?”
“真心的答案是,你太过分了,闻霁,我被你气得想死,除了把你按倒狠狠C你一二三四五顿,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我解气。”
这下流话从喻昉越的嘴里讲出来...还怪有魅力的。
闻霁勾勾唇,撒娇求饶道:“那你晚上回去再罚我嘛,在这里怎么罚,警车还在后面开呢,万一也到服务区来,怎么交代。”
喻昉越按住他的后脑,不让他逃,阴翳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那现在怎么办。”
闻霁在他唇上轻轻啵了一口,而后掌心覆上他的嘴,矮身下去:“偷偷奖励你一下,你安静点,不要出声。”
复燃的死灰能不能烧得更旺闻霁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旦某个沉寂了多年的物件醒了过来,就拥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喻昉越显然正处于探索期,还在一点一点摸索着该有的状态。
他低头,看着闻霁费力地用着嘴巴,却在飘红的眼尾泛出一片湿润来。
从前身体起了本能,他的脑袋分成两边,一边是眼前的闻霁,燃着他深处的渴望和冲动,另一边是当年的红唇女人,妖冶、艳丽,是朵淬了毒的花。
当年那个少年在潜意识里对着他嚎叫,喻昉越,理智一点,你不可以,不能再走多一步。
而如今,那个女人消失了,眼前只剩闻霁。他的左右脑无需再互搏,面前有一条光明坦途,直通到闻霁的身边去。
他把人拉起来,擦去闻霁嘴角的那一块白:“闻霁,这下你别想跑了。”
最后终究是有惊无险,闻霁一脚油门,擦着限速的边缘,赶在几辆警车之前抵达了警队门口。
警局大门停着一辆豪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拄着手杖静立,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喻昉越先下了车,闻霁看看一老一少两张几分相似的面孔,对来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他识趣地转身,打算暂时回避一下:“你们聊,我先...”
没走出一步,被人扯着手腕拽了回去:“我爷爷都亲自来了,你还想躲哪去。”
喻兴海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你是闻霁吧。”
闻霁十分意外:“您认得我?”
“小越刚回国那年,被我拉去那一届青藤班的毕业典礼,一起拍了照片。这孩子从小不爱拍照,难得有一张他入镜的照片,我就叫人洗出来,挂在家里。天天看年年看,再不认识也要认识了。况且你不是还是那个...”
老爷子想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用得很多的词汇:“C位嘛。”
闻霁有些意外,看看喻昉越:“我的毕业照?那我们岂不是...”
早在四年前就见过。
“嗯,”喻昉越不置可否,“成绩挺好,记性不怎么样。”
喻昉越没敢告诉闻霁,当初他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他手腕一转,抓着闻霁手腕的动作变成十指紧扣,十分自然地对着那边打招呼:“爷爷,怎么亲自来了。”
闻霁心都要停跳一拍,赶紧往他身后躲了一步,生怕喻昉越不按套路出牌,给老人家带来什么不可磨灭的冲击。
喻兴海眉头锁着,显然是有其他更为忧心的事情,并没注意到这些大逆不道的细节。
见喻昉越靠近,喻兴海抄起拐杖,用力在豪车后排车门上砸了几下,不见分毫心疼:“给我下来!”
车里到底何方神圣,能让喻老爷子如此怒不可遏?
车门应声打开,有人下车来,动作不算利落,有些不情不愿。
喻昉越和闻霁抬头望去,看到那一张脸的瞬间,纷纷变了神色。
是喻家康。
【作者有话说】
【高亮】To 审核:
不是霸霸,我阳痿的霸总好不容易好了,普天同庆的事儿啊!他口嗨一句都不允许了吗TTT,我冤枉,后面跟着警车呢,绝不可能姑息车震的我求你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