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掩瑜(28)

2025-11-15 评论

  沉默着到家,沉默着开门,沉默着各自分配一间浴室,连水流声都是同时响起。

  喻昉越打开按摩房的门时,闻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眼睛上的布条换了新的,缎面,昏黄的灯光落在上面,照出流转的影来。

  喻昉越冒出个很荒诞的念头,他觉得那张脸被这么一衬,变得更漂亮了。

  关门,短短几步路,他好像脚步都变得沉了几分。

  走到床边,他坐下来。

  和往常的很多次一样的流程,但又因为两人迟迟不肯开的口而变得不完全相同。

  闻霁低着头,坐在那张凳子上,把衣袖挽到臂弯,娴熟地伸出手。

  “等一下。”

  凳子没买多久,滑轮动起来十分顺畅,喻昉越抓着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就拉到身边来。

  闻霁来不及做反应,以一种十分顺从的姿势,仰起头,和喻昉越面对着面。

  短暂的两秒后,他回过神,身子偏向一边,想跑。

  又被人牵着胳膊,不由分说地拽回去。

  “都到这了,你还怎么跑。”声音落在他头顶。

  “还不主动交代吗。”声音落在他额头。

  “那天…”声音落在他鼻尖。

  “为什么亲我?”声音落在他唇边。

  闻霁喉结滚了一下,有些情难自禁。

  自知瞒不住,他破罐破摔,在布条下闭上了眼:“喻先生…我是喜欢男人的。”

  落在面上的呼吸有那么一瞬变得十分悠长。像是太过意外而被迫做的深呼吸。

  而后对方似乎离他远了。

  闻霁的心轻轻向下坠了坠,却意外听到喻昉越说:“知道了。”

  知道了?

  这和皇上口里说“已阅”没什么区别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霁一怔,布条挡住他半张脸的表情,但看在喻昉越眼里依旧有些错愕:“您…?”

  “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会亲男人。”闻霁觉得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收了收,“你是真的蠢是吗。”

  闻霁有些意外,开口:“那您…”

  “所以为什么跑?跑了之后又躲。”喻昉越不给他问出口的机会,“是终于觉得我的缺陷实在让你忍受不了了,不想再和我接触了,是么?”

  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了。

  闻霁头疾速摆了好几个来回,无声否认。

  “那是什么。”喻昉越握着他,他想跑都跑不得,只能听着,“平时只是眼睛不好用,怎么今天嘴巴都变哑了。”

  “因为…想对您做一些不好的事。所以…要先和你确认,”闻霁鼓起勇气,说,“你也是喜欢男人的吗。”

  “是不是重要吗?反正你亲都亲了。”喻昉越状似埋怨的语气,视线却落在闻霁的脸上,一动不动。

  “就是因为...上次没经你允许就...”闻霁话说一半,先不好意思起来,“所以这次不能再冒犯你了。”

  这是什么屁话。

  喻昉越眉头一拧:“你扇了别人左脸一巴掌,说一句‘我不想再冒犯你了,所以就不打你的右脸了’,就不用为别人左脸上那个巴掌印负责了?”

  闻霁也一头雾水,这算什么比喻,这分明是诡辩。但悲哀的是,跟喻昉越对上,他嘴上就没赢过。

  “不冒犯呢?”

  闻霁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喻昉越继续说:“如果我不觉得被冒犯呢,接下去你想做什么?”

  闻霁又呆了两秒。

  他的失明,或许是天意,是为了迎接此时此刻的到来,提前为他镀上的一层保护色。

  于是他胆子大起来,双手摸索到喻昉越的衣领,拢住,轻轻用力拉向自己。

  他倾身过去,再次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喻昉越没动,任他为所欲为。

  闻霁胆子又大了些,微微张开唇,轻轻咬了咬,又含在上下齿间,扯了扯喻昉越的薄唇。

  像试探,像讨好,更像是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而提前道歉。

  这一晚的治疗开始了。以一种喻昉越眉没有躺下、闻霁没有坐正的姿态,猝不及防地开始。

  闻霁的手收握、用力,重重又轻轻,喻昉越的气息也跟着变得不再平稳,喷吐在他的侧脸。

  他伏低,有一只手趁机顺着他的后颈,一路抚过后脊,从衣摆伸入,抚上他腰间的一块旧伤疤。

  喻昉越躲开他的啃咬,问:“这里怎么弄的?”

  闻霁含糊道:“很早的时候弄的,早不记得了。”

  他答喻昉越的话,手却依旧没停,故意用一个模糊的答案换来喻昉越更加粗重的吐息。

  他一手留在原处,一手去解布条系在脑后的结:“我摘掉它,可不可以。”

  喻昉越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最讨厌来自其他人的触碰,却一再允许面前这个小瞎子越界。

  难不成是被他撞破秘密所以破罐破摔,将从前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所有欲望索性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当做对他的惩罚。

  这是一个意外,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他不想再多讲一句话,不想对面前的人讲“好”,或者“不好”。

  他伸手,帮闻霁解下丝滑的黑色缎带,丢在地上。

  闻霁的眼睛依旧闭着。他重新感受到光,感受到眼前的一道人影。

  很久之后,做过漫长的心理准备,他缓缓睁开眼,努力勾勒出喻昉越的模样。

  我想看见你的样子,喻先生。

  他好像是说出了口,但是声音很轻很轻,他不确定喻昉越可不可以听到,也不确定自己想不想要喻昉越听到。

  喻昉越却和他讲,你会看得见的。

  闻霁的眼神已经有微微涣散,他努力将焦点聚到喻昉越的脸和眼睛上去。

  他用眼神勾引人的注意力,趁人不备,手指挑开喻昉越裤腰,意欲偷袭。

  后脑被人按住,偷袭变明袭,却无人拦他。

  他豪横将人剥个干净。

  喻昉越只觉得自己借对方眼盲这一便利,脸都不要了。他没有像此时这样憎恨过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喻先生,今晚不用手,好不好?”

  闻霁头埋下去的那一刻,喻昉越顿悟过来“不用手”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搭上闻霁的手臂,做出一副要拉起他的样子,却很卑劣地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他当然知道多年顽疾不会因为对方把手换成了嘴就因此治愈,也知道这如果放在从前,无疑将成为一件极度损害自尊的事。

  闻霁的手里端着盆水,一旦泼出去不可能有收回的余地。

  而他自己正在助纣为虐,他轻轻推一推对方的手腕,不管不顾地说,泼吧,不用管我,这个秘密现在和未来都只会有你知道。

  如果这一刻还能回头,如果这一刻没有覆水难收,就让你、我,从这一刻开始成为埋葬那个秘密的坟墓。

  只有你和我,不会也不能再有第三个人。

  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当着他的面,埋下那张白皙的脸。

  喻昉越某一刻似被拆解成一块又一块,悉数浸入一片温柔滚烫的海。海水沸腾,倒灌进他的身体,烧起一阵最原始、最深度的渴望。

  他努力将浑身的注意力全部倾注到那一处去。他从未这样专注过,专注到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头跟着一阵要炸开的痛。

  可惜却依旧无事发生。他的意志从不顾他碎了一地的自尊。

  闻霁上身微微挺起来些,舌尖拉出一道透明的涎丝。

  他用手去试探,有些欣喜。终于让他找到一件用嘴可以胜过喻昉越的事。

  他抬头,虎牙尖尖又露出来:“它在抬头了,喻先生。”

  他又要低头,被喻昉越拽起来:“不用继续了,起来。”

  闻霁身形不稳,扑到喻昉越的怀里,后腰搭上一条手臂。

  喻昉越的声音放低,有些不自然,似在掩饰什么:“刚刚那也是你提供的服务项目?”

  “那个不算,”闻霁心里擂鼓,“那是因为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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