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掩瑜(79)

2025-11-15 评论

  周岳似乎在组织措辞,想了半天,也没能开口,只一味地说:“你...你别问这些,我肯定不会害你小霁,你就听我这一次,以后你做什么决定,岳哥再也不干涉了,行不行?”

  闻霁不答他的话,只固执地把掌心的打火机再次摊开在几人面前:“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和他没关系,是我当的。”陈骁的声音冷不防响起,闻霁转头看过去,眼里有火。

  “你他妈更没资格!”怒意腾地上来,闻霁眼睛都红起来,“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凭什么动我暂放在岳哥那的东西!”

  “不凭什么,我看不惯你,动不了你,还不能动你的东西?”针锋相对的时刻,陈骁长臂一伸,护在周岳身前,“这东西现在不是被你那口子赎回来了么,既然重新回到你手里了,差不多得了。”

  看不惯你,看不惯周岳看见你就笑得跟朵花似的,看不惯周岳睁眼闭眼张口闭口都是你,提起你就要跟人拼命的那副模样。

  “怎么算差不多,”闻霁气得发疯,“喻昉越赎回来花了一百五十多万!你、我、我们三个!我们一辈子都拿不出的钱,怎么就能得了!”

  “这、这么多?”周岳明显被这个数字惊到了,支吾道,“陈骁当了二十万,我...我们拿着这钱再去,想赎回来的时候,典当行老板又一下要到了七十万...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就…”

  他说着自己眼圈都红了,对着闻霁低下头:“对不起,小霁,是我的错。我…”

  闻霁还没说话,陈骁先不爽起来:“你道什么歉,老子做的事用得着你替我道歉?!”

  闻霁掀起眼皮瞧他,也是一脸不客气:“那喻昉越的损失你赔吧,抹个零,一百五十万。”

  看着周岳受了委屈还要低声下气替他道歉的样子,陈骁心里不是滋味。

  把所有过错都推给我啊,给你的小霁一个交代啊,这么唯唯诺诺的是在干什么?

  明明是你拉着我要去赎东西的,我压根没这么想过,说什么“我们”?

  横竖他流氓做惯了,根本不会被闻霁这点雷声吓到。本打算头一撇,干脆将流氓作风贯彻到底,却在余光瞥见周岳时,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心里几味杂陈,他选择不再为难闻霁,脖子一梗:“打个欠条。”

  “嘁。”闻霁冷哼一声,嘴毒起来也是不饶人,“打什么欠条,你不是很能打吗,去偷啊,去抢啊,混社会的不是最讲究义气的吗,打个欠条你打算还到什么时候去?”

  周岳脸色“唰”地一变。陈骁一身江湖气,脾气差,没规矩,但打过砸过,却不抢烧。

  他说过,平生最恨一个“偷”字。

  因为他妈为了养活他,偷吃的、偷零钱,最后走投无路了,甚至去偷人。

  偷不同的人,在一间充盈着红光的小房间里。形形色色的陌生男人来来又去去,留下同样的红色纸币。

  但偷得多了,总要被失主发现。那天一个扮相十分朴素的女人,隔着一副手套,豁出去了似的,一脸平静又决绝地将她从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拖出来,示众。

  陈骁那天转头从人群里离开,和那个家庭被毁了的女人一样决绝。

  再见的时候,他妈得了病,烂死在那个小房间里。悄无声息,以往的那些“熟客”没一个人发现。

  床头放着一叠满是褶皱的纸币,纸条用拼音混杂着简单汉字写着:活的ying气些,别受委屈。妈没本事,妈没本事,妈没本事。

  陈骁说,最后一笔像是她写没了气力,拖了好长的笔锋,那个字被写得很丑。

  他妈和他一样没文化,如果不是咽了气,应该可以把这四个字写满一整张纸。

  他笑,折腾了半辈子,这就是她全部的价值——多少钱来着,刚过千把块吧。

  陈骁说完这些事的时候,面无表情,将烟头踩在脚底碾灭,说:“她偷到最后,偷没了自己的命。我手下要是出了小偷,老子第一个剁了他的手。”

  原来是被原配拎到街上示众的戏码。好大的世界,好单一的剧本。

  周岳当时轻笑了一声,有些麻木,不知道是怎么说出的那一句:“原来你妈是卖的啊。”

  但你却说她是小偷。

  此时此地,闻霁的一句话激怒了陈骁,他冲上来,抓着闻霁的衣领,声音都低了八度:“把你的嘴放干净点,老子是蹲过监狱,但没偷过,更不是因为抢。”

  “你拿走我寄放在岳哥那的东西,还不是偷?”闻霁不怕他,勾起嘴角,嘲讽道。

  “你!——”

  周岳很想恳求闻霁,求求他不要再说了。

  眼看着陈骁的拳头抡起来,可他又不能去吼闻霁。只好上前一步,用力甩开陈骁的胳膊,以制止这出无止境的闹剧:“你他妈闹够了没有!”

  陈骁看着他,眉头轻轻一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而后他破罐破摔道:“没够!明明是老子天天形影不离地保护你,你却一有什么事先想到他!凭什么!我他妈就要动他的东西,跟他有关系的都不能留,你他妈都不知道他搬出你家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话一句赶着一句说,片刻就交起火来。明明是闻霁挑起的话头,此刻却只剩周岳和陈骁大眼瞪着小眼,一个喘得比一个厉害。

  局势越来越失控,周岳长叹口气,尽可能平静地对闻霁说:“小霁,你先回去,打火机这个事,是我不好,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但你...你听哥的,你和喻昉越...”

  “不行。”闻霁摇摇头,“我在和他恋爱,岳哥。我已经离开过一次了,不会再从他身边离开第二次。”

  “我复课了,以后应该也不太容易能见到面了,你不用给我什么交代了,”他看着周岳哀求的神色,终于是说不出重话来,只是指着陈骁,说,“但你让他记得,债是他欠的,天天说自己是爷们,真是爷们就亲手一笔一笔还回来。”

  闻霁头也没回地走了。

  司机果然在路边等他。他上了车,车子再次从夜总会大门前路过的时候,闻霁用余光瞥了一眼,似乎看到陈骁拉着周岳在往夜总会后面的小巷走。

  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太好,周岳被陈骁强行拽着胳膊,有挣扎的迹象,奈何无用,只好被人拖了一路。

  “等一下!”闻霁意识到这里并不能停车,于是改口道,“辛苦您开慢一点。”

  他还是有些担心周岳。毕竟相识那么多年,没家的时候周岳收留他,没书念的时候周岳资助他,到了城里来,过年过节也从没亏待了他,有自己一口就有他一口,还时不时带他吃好的、喝好的。

  说这是陪着他长大的哥哥,真的不为过。

  可小南的事情疑点重重,周岳很明显知情,可他在自己面前却讳莫如深、缄口不言。

  一想到从小就当哥哥看的人可能正在从事着什么不知底细的勾当,而这些勾当说不好已经对一些无辜的人造成了伤害,闻霁就难以接受。

  转念间,又想起喻昉越的火机。就算不是周岳亲手拿去当的,可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和自己坦白,却选择了偏袒陈骁的行为。

  他...

  再一想,拉他走的陈骁,脾气火爆、素质堪忧,每次见面都来者不善,却也像习惯了似的,从来都是站在周岳的前面。

  这一晚心情本就有些郁结,刚刚周岳的隐瞒、和陈骁之间那一场不算冲突的冲突,都让闻霁心神俱疲,太阳穴突地就跟着跳痛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但他顾不上深究,头后仰,靠上座位:“没事了,回公寓吧。”

  他回了家,洗漱完,早早躺上了床。

  自同居之后,他从没有单独入睡过。但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从那份没有签名的同意书,到夜总会门口的拉扯,闻霁心乱如麻。

  如果那份同意书是真的,如果所有的决定都是喻昉越知情并授意的...

  还有,还有周岳的那句话,为什么要他离喻昉越远一点?周岳说这里面的水深,指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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