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护士眼底似乎有一丝惊慌的神情闪过,而后又恢复如常。
他很淡然地对闻霁和喻昉越打了个招呼:“喻总,闻先生。病人刚刚睡了,如果要探望,可以晚一些再来。”
他这句话说得又足够坦然,闻霁内心的疑惑消去了一半。
护士动作极快,推着护理车,和两人擦肩离开。
闻霁的余光在一瞬间里捕捉到刚刚被丢弃的废弃药瓶——
不对!
那药瓶上赫然写着15%氯化钾,这种药是绝对不能使用大注射器快速注射的,专业的医护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他有问题!”闻霁迅速转头,楼梯口徒留一辆护理车,行踪可疑的护士早没了踪影。
护士都正忙的时刻,护士站竟然罕见地一个人都没有。
闻霁回头看看病房内躺着的工人,又看看嫌疑人消失的转角,果断分工道:“喻昉越,你去追他,先报警!安全第一!我去看看那个工人有没有事!”
喻昉越第一次见他如此果决的样子。被人喊了很久的“喻总”,没想到有一天听其他人的命令,也能如此让人心悦诚服。
他留下一句“好”,转身拔腿跑去。
闻霁破门而入,不久前还和他们交谈的工人此时仰面躺在病床,眉头拧成一团,监护仪上的心律已然失常。
喻昉越是和医护团队一起冲进来的。
闻霁正为病人持续进行着胸外按压,见到有人进来,立刻让出了离病床最近的位置,按压的动作持续进行着,和医生描述当前的情况:“疑似高浓度氯化钾静脉推注,剂量在10-20ml,病人心律失常,有轻微抽搐、室颤,输液器已夹闭管路,建议10%葡萄糖酸钙静推,快!”
是和死神竞速的生死时分,来人却因闻霁这果断的判断和命令顿住了脚步。
闻霁还在持续按压,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赶快啊!”
护士按照他所说的准备好了需要的药品,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纷纷看着主治医生。
医生迅速进行了一系列检查,而后点点头:“判断无误,按他说的做。”
抢救紧锣密鼓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闻霁和喻昉越暂时先退到了病房外等候。
闻霁的额头和脸颊上满是抢救流下的汗,他似乎才从紧张的氛围里回神,缓缓地大口出着气。
喻昉越替他把脸擦干净:“你刚刚的样子真是帅爆了,闻医生。”
闻霁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现在是夸人的时候吗。刚刚那个人,你追到了吗?”
喻昉越点点头:“停车场的出口有人闹矛盾,刚好把徐警官他们堵住了。我追下去,那人运气不好,正撞上他们,直接被带回警局了。”
徐警官,好像就是之前碰到的警方负责人,还和喻昉越打了招呼。
听着如此戏剧化的发展,闻霁有点想笑,同时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刚追出去,我就后悔了,万一那人身上有凶器呢,万一他反过来为难你呢,万一...”
他“万一”不出来了,只能总结道:“吓死我了。”
“没事。我这不是好着呢吗。”喻昉越握了握他的手,朝病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吧,我们先去一趟警局,徐警官让我们配合做一下笔录。”
这是一个忙碌的上午。闻霁和喻昉越辗转一圈,在午餐前抵达了警局。
他们把情况大致和警察描述了一遍。
徐警官说:“这人一口咬死和坠楼者是私人恩怨,是听说了这人坠楼在医院躺着,行动不便,所以才想要动手报仇的。”
“这人什么背景啊?”
闻霁问完,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高浓度氯化钾可以短时间使人丧失意识、室颤,一到两分钟内可以造成死亡。而且这东西医院里很常见,获取起来也不难,要快速置人于死地,确实是最便捷的方法之一。但前提是这人要有比较丰富的医学知识,至少也有人在背后指挥。”
徐警官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这人有赌博前科,负债累累,却在上个星期突然还清了。种种迹象来看,都更像是背后有人花钱买凶灭口。”
闻霁和喻昉越又对视一眼。事情越来越大了。
对方既然起了灭口的心思,那一次不成,说不好还有第二第三次。最稳妥的方法是等人醒来,第一时间把他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警方暗中安排了两位便衣警官,在坠楼工人病房外盯梢。
第二天,何旭又敲响了喻昉越的家门,顺便带来了关于那个宿管的消息。
“他五年前是做过青藤班的宿管,但是那一届的学生毕业之后,他也就主动离职了。后来好像一直就是无业游民,没有收入,不过他一个单身,也没什么太大的开销...”
何旭回忆着通过他那个警察发小非常规途径打听来的消息,一拍脑门,补充道:“哦!对,他的活跃范围就在这一片,经常在那个,什么...云湾夜总会出现。”
云湾?
那个地方闻霁再熟悉不过,他先是在那前面碰到了疑似小南的身影,又偶然撞见了周岳和陈骁。
他现在相信这一切绝不都是巧合。
喻昉越也好似想起了什么,拿出笔记本电脑,一番操作之后,跳出一个页面,上面赫然显示,云湾夜总会的实际控股人是孙林晟。
【作者有话说】
完完全全是医疗知识的门外汉,查了资料之后设计了氯化钾这个情节,如果有疏漏,欢迎专业人士指出!!
感恩!感谢!提前鞠一躬!!
◇ 第70章 你拿他跟谁比。
何旭瞠目结舌:“这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们!”
喻昉越冷笑一声:“过分的多着呢,让你长长见识。”
“我靠,这算不算证据啊,”何旭气得嘴都歪了,“告他们啊!”
闻霁冷静道:“没看出来吗,他们连派去灭口的人嘴都堵得死死的,根本就是有恃无恐。这个夜总会的控股人和辉煌集团是同一个人,根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那个工人坠楼和孙林晟有直接关系。”
喻昉越点点头,同意:“至少从社舆的角度来看,现在这件事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而不论是工地安全措施没有做到位导致工人不慎坠楼,还是他私自违反规定擅离职守,对喻氏都十分不利。上可以是喻氏安全意识淡薄、违反施工安全法;下可以是喻氏管理疏漏,用人无方,不管怎么样都会受到社会的质疑和来自政府的重压。”
“那怎么办?”何旭不忿道,“难道就这么由着人欺负?”
当然不能。
喻昉越转身,去阳台上打了通电话:“费康宁,你不是一直想搞投资?有笔很好的生意,要不要一起玩玩?”
眼下的这件事滴水不漏,不代表这么多年的暗箱运作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辉煌集团早不若外表看起来这么光鲜,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内里恐怕早已经千疮百孔。
孙林晟的资金应该出现了大问题,不然不会对丢了政府项目这件事有这样大的反应,却又一直忍气吞声,眼看着项目开工,思来想去才搞这么一出来为难。
那不如就顺水推舟,借费康宁的力,直接在辉煌集团上撕一道口子。
“资金准备到位,别掉链子啊,费老板。”
喻昉越轻哼一声,挂了电话。
等他回到客厅,何旭正巧挂掉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喻总,那个人醒了。”
喻昉越便不打算再坐下,径直往大门的方向去:“正好,去医院,鬼门关走一遭,看看他的嘴是不是还那么硬。”
医院再见,工人惊魂甫定,脸色还不太好,嘴唇煞白。
他听到门响,警惕地抬起头来,眼底是惊慌神色,发现是他们之后,舒了口气,又低下去。
“考虑得怎么样?”喻昉越在床边坐下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