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师姐冷笑,“别听他的,他想挖你当他的赚钱工具。这人现在是个黑心老板,骗了不少咱们专业的本科学弟学妹进去给他打黑工。”
师兄顿时面红耳赤:“投资的事儿怎么能叫骗!我只是在给我毕业以后铺路,先扶持一波学弟学妹以防我找不到工作!”
师姐:“那你倒是先毕业啊。”
师兄嘴硬:“我看不上他们现在搞出来的那些东西。”
“眼高手低。”
“你就是嫉妒我,你想让我随便找个班上然后变成小郁这种差点伤仲永的样子,这样就没人跟你争了。”
“前年你也没争过我啊。”
师姐最后一锤定音,师兄嘴巴砸吧半天,都没憋出半句来,好一会儿才横道。
“我不管,反正我想毕业随时能毕,不找到好工作之前我不会跑路的。老头得养我一辈子。”
老头用力“哼哼”两声,道:“谁养你,明年是你最后一年了,再不走你来当老头。”
郁思白就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像回合制似的打嘴炮,笑了下。
虽然有点吵闹,但偶尔听这么一段,也还是很温馨的嘛。
于是等这场闹剧结束,郁思白开口。
“老师,师兄师姐。我明年就回京市了。”
师兄顿时停下拌嘴,坐直了,脑袋咚地撞上天花板,又嘶溜嘶溜地捂着脑袋弯下腰。
“你要从庭季跳槽?”师姐问。
“嗯。”郁思白点头,“我们两个要一起做一个独立工作室。”
话里的“我们两个”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老头刚提了一口气,才“哼”出第一声,就被师兄突然兴奋的声音打断。
“什么时候弄?什么时候开始招人!怎么投简历!”他喊,“老头!我明年就毕业嗷!”
他说话的时候不慎点了一下刹车,后座两个年轻人还好,前座的老头晃得眼前一黑,顿时道:“你赶紧滚!”
后半程路,师兄知情知趣地闭嘴了。就是屡次试图从后视镜给郁思白递眼神儿,试图考验他们师兄弟的默契,遗憾的是郁思白低头,手机玩了一路,也没看见师兄的媚眼。
他忙着看捞鱼的媚眼。
季闻则没给他拍全身照,自己也不大会自拍,于是只让别人随意抓拍了一张侧脸,只看得见他黑衬衣的肩头领口,还有刚抓好的发型——黑发在耳侧的位置,挑染了一缕灰蓝色。
【季闻则:我问过了,颁奖过后就是酒会,想来你不感兴趣,要不要去别的地方逛逛?】
【季闻则:卡兔转圈.jpg】
于是,这条鱼又扑腾扑腾着,自己一头栽进了网子里。
【郁思白:res鱼鱼点头.jpg】
很快车就开到了地方,在正门口把懒得走路的老头先驱逐下车后,师兄又载着师弟师妹去停车。
师兄看了眼后座一直在玩手机的小师弟,想起这孩子大学就不大参加各种集体活动,不由得露出发愁的神色。
“小郁。”师兄喊他,“一会儿到宴会上你就跟着师兄啊。”
师姐道:“跟着我吧。你去找你那些小幼苗去。”
“家苗野苗我能分不清楚吗?”师兄不满。
“师兄师姐。”郁思白及时打断两人,收了手机道,“不用陪我,我自己能行。”
一听他这么说,师兄顿时又做出抹泪的姿态:“看看外面都给我们小郁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就这么嗷嗷假哭着下了车。
郁思白顿了一下,打开车门,还是忍不住问师姐。
“师兄这两年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师姐云淡风轻:“等毕业就好了。”
郁思白顿时就露出怜悯的神色,跟师兄师姐一起上楼进了晚宴会场,然后在两人第一天送小孩上幼儿园一样的视线里,和他们告别。
郁思白来之前看过宾客名单,偶尔也有几个沪市见过的同行,但大家都不熟,唯一说过话的,还是在场馆项目招标会上,主动来跟他说“我们借鉴了您”的李勐。
也算不上熟,所以郁思白只像只上白下黑的幽灵,悠然游荡在冷餐区和甜品区中间。
忽然,他目光一扫,还真见着个真正意义上的熟人。
——钱远新。
咦?
郁思白看见钱远新的时候,对方也看见了他。
钱远新顿时眼睛一亮,像看到救星似的。
钱远新最近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
侄子钱翀已经板上钉钉的进去了,钱远新为了保全自身,压根没出手去捞,和那几个亲戚也是闹得众叛亲离。
原本前几天季闻则摇摇欲坠,一副要倒台样子的时候,钱远新还跟着踩了一脚,哪知道短短一周之后,上面直接变了天,就连先前把他从分公司提拔回总部的那位董事,都直接从董事会消失了。
钱远新吓得失眠了整整三个晚上,怀念起以前在沪市作威作福的时光。
以前钱远新很想升职,很想到总部去坐到更高的位置,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
他想回去!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回到沪市去!
所以在得知这场晚宴之后,钱远新动用一切关系,终于挤了进来。
——为的就是见郁思白一面。
郁思白和季闻则有关系这事儿,还是钱远新从那位前董事的嘴里听到的。
前董事原本还准备再等两天就曝光他们的不正当关系,可还没来得及做,第二天就连人带位置,被从庭季扫地出门了。
小季总被网上那么声势浩大地讨伐,都没做点什么,偏偏就在前董事冒出点旁的想法之后……
钱远新不敢深想了。
虽说是费尽心机就为了见郁思白一面,可真见到了,钱远新忽然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上前去。
钱远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来好声好气地求郁思白做点什么。
他有些拉不下面子,但眼下,除了去找郁思白碰碰运气,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
于是和郁思白视线对上之后,钱远新就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一边走,脑海里一边回忆了一下在沪市的情形。
他承认,平时确实没事儿就找郁设寻点儿不愉快,但在庭季的这两年,他郁思白也没少赚吧?
思索了一路,钱远新自认跟郁思白的上下级关系,应当还是整体愉快的。
毕竟,他可是实打实的在郁思白需要钱的时候,帮助过他啊!庭季的工资和设计院比起来,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呢。
这么想着,钱远新又觉得心里很有底了,也多了几分底气。就连走上去的步伐也更坚定了。
郁思白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此刻背对着他,钱远新举杯上前,挂着笑容热情道:“郁设,恭喜提名啊。”
郁思白被突然传来的招呼声吓了一跳,但面上十分冷静,端着无酒精的香槟杯回头。
乍一看过去,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仔仔细细一看,发现真的是钱远新那张脸的时候,不由得在心里啧了一声。
倒也是巧……
郁思白没迎上去,甚至连转身都没有,只遥遥地举了下香槟杯充当打招呼,敷衍都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