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25)

2025-11-16 评论

  他的视线中很快出现墙壁与床头上用笔尖或什么尖锐物体刻出的名字,床的主人叫何维。

  何维走后这里或许又住了新的小孩,床具换成了小女孩喜欢的粉嫩颜色,摆着一只看起来很破的小熊玩偶,头上与手臂都有不同的补丁,胸口被人用歪歪扭扭的黑线缝着两个字。它叫小筝。

  何维的床位很干净,他离开孤儿院时把东西清理地差不多,没有什么留下。一旁的桌上也只有其余人写了名字的东西。

  文萧发觉在这里,一砖一瓦都会被刻上所属者的名字,但拥有何维姓名的东西很少。

  他稍稍弯腰从床上把那只小熊拾起来,轻轻用手抚走它身上的尘土。

  在小熊被文萧握进手中的时候,他心口没由来地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脸孔上的汗毛稍稍竖起,微微发麻,身体上的温度流失了一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还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离开了。

  文萧胸口堵着一种莫名的感觉,隐隐地察觉到何维或许不会回来了。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与何维有短讯往来的院长的电话。

  第一遍拨过去的时候很快被人挂断。

  但文萧又拨了一遍。

  等了一段时间,电话终于被人接通。

  文萧一只手握着那只陈旧的小熊,另一只手把电话轻轻抬到耳边,没有立刻开口。

  院长的声音比想象中要更加苍老,这有些出乎文萧预料,他听到在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隐忍着的咳嗽,顿了顿。

  等到声音稍缓下来,文萧坐在散发酸苦气味的房间里,没有打算把何维已经离开的事实告诉院长,慢慢地开口:“我回来了。”

  “但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困惑,也有些平静。似乎即便困惑得不到解答也是没关系的。

  院长的情绪也没有变许多,在电话那头语气如常地说:“他们都被我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文萧问。

  院长则答:“市里的公办福利院,也有几个找到了领养家庭。”

  文萧顿了顿,脑袋转得很慢,没想好下一句话要说什么,院长就再次咳嗽两声继续说:“你给我的钱一开始确实是骗你的。”

  文萧面上表情淡淡的:“嗯,我猜到了。”

  院长说:“但前不久我查出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手术也没有多大作用,我想或许是这些年我对你们并不好,老天给我的报应。”

  文萧轻轻眨了下眼,说:“应该是的。”

  院长没有被他直白的回答气到,只是一味地说下去:“查出肺癌后我就把剩下的十三个人送到了公办福利院去,那里的人建议我们不要再和他们过多接触,所以我也没有告诉你。你的钱被我赌博用掉了,都输光了,你让我还我也还不起,只有烂命一条。”

  “没关系,”文萧的唇色很淡,但唇形很好看,他抿了一下唇峰,浅色的唇肉便柔软地合在一起:“不还也没事。”

  院长隔着电话嗤笑了一声,但很快被咳嗽声盖过去,他对文萧说:“何维,看来明星确实是挺挣钱的。不过我还没在电视上看到你说要演的电视,你还不算很红嘛。”

  文萧顿了顿,才问:“我说过要演电视吗?”

  院长道:“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演电视当明星,让你亲生父母看到你吗?”

  何维的日记本中很少提到过与当明星或演员相关的事情,在此之前文萧一直以为何维只是想赚钱才选择了当明星。

  但现在从院长这里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或许也不完全是。

  在文萧停顿的少时里,院长又接连咳嗽起来。

  “会看到的。”文萧在这时轻而缓和地出声。

  院长没有听到,“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文萧便又耐心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会在电视上看到我的,我是很厉害的,应该用不了很久,希望那时你还活着。”

  院长登时哈哈大笑,骂了他一句:“何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文萧没有再说话,把电话挂断了。

  他重新站起身,把那只缝补过很多次的玩具毛绒熊工整地摆回床头。

  随后站起来,环顾这间狭窄且逼仄的老旧房间与那张刻有“何维”二字的床。房间里没有不好的气味,只是沉置太久,空气微微发苦。

  文萧抬起细而瘦的手臂,对着那个熊与床的方向,用不大的声音缓慢但认真地说:“再见。”

  爱心家园的建造符合九十年代仿照欧洲热的建筑流行,屋顶上拓出一方不算大的平台,有一个新古典的圆顶建筑笼罩在上面。

  文萧把袋子放在楼下,一个人上了楼。

  他体力不好,走得很慢,耳旁有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

  他走着歇着,花了一些时间,上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入夜的风变得更冷,吹拂过文萧窄小而白净的面庞。

  他喘了口气,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圆顶建筑下的石板矮凳上。

  孤儿院的占地位置稍高,坐在这里能眺望到远处城市中央灯光交织,连成的蛛网图。

  城市内部是十分嘈杂的,但这里却十分宁静。

  除了风声也没有多余的声响。

  文萧喉结上的小痣动了动,他从口袋里拿出上午给老头儿买的那盒烟,抽了一支出来,借着微弱月光低下头静静地把烟拿起来,抵在鼻尖,吸了口气,闻到烟草还未点燃时散发很淡的清香。

  除去角色需要,很少有人知道文萧私下会抽烟,他不算有烟瘾,只是如果抽起来会有些凶。

  文萧低头,香烟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转动。

  没由来的,文萧十分突然地想到他接触香烟是因为温兆谦。

  温兆谦在床上有抽烟的习惯,可能是觉得好玩,也或许是仅存的良心发现,在看出文萧痛苦的时候,温兆谦突发奇想把点燃的烟递到他唇间,用稍显粗糙的指腹轻一碰了下文萧柔软的嘴唇,命令道:“含住。”

  尼古丁松弛大脑与精神,让他可以在草叶燃烧的短暂时间忘记许多事情。

  或许是温兆谦递给他的第一支烟实在释放太多痛苦,以至于在往后的每一次打火机擦碰与香烟燃烧中,文萧的脑海中都会倏忽短暂浮现温兆谦冷漠且英俊的面孔。

  但现在,文萧没有点烟,只是放在鼻尖下轻轻吸了口气,他想起与老头儿关于十九根烟的承诺,最后把烟放了回去。

  烟盒塞回口袋的时候,文萧准备抽出的手顿了一下,碰到一个有些硬的条状物体,他把东西抽出来,发现是在超市时小女孩塞给他的软糖。

  想到她的羊角辫,文萧唇边淡淡漫出笑意,他低下脸专注地撕开糖果包装,从里面拿了一小块出来。

  哈密瓜味的糖果也是很浅的绿色。

  糖比想象中要更甜一些,文萧咀嚼的动作稍慢,把它含在口中,浓郁的果味霎时充满口腔的每个角落。

  夜风混着月色,轻轻凉凉地吹拂文萧的面孔,他坐在房顶上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灯光连成的网络,大脑产生一种迷糊昏沉的晕眩感。

  在阖眼睡过去前,最后的记忆是闯入脑海中温兆谦没什么表情的、冷酷且严厉的脸。

  醒来时文萧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但觉得大概会是个算不上很好的噩梦。

  不过没多少时间给他回想,文萧看了眼不充裕的时间,搓了搓在秋夜里冻得发凉的手臂,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了市里。

  叶忱与文萧约见在他家楼下,小区是文萧很熟悉的,他生前的房子也在同一个小区。

  小区是市里有名的豪宅,文萧当时买下时拒绝了温兆谦的帮助,他攒下的钱只买下小区里最小的一套户型。

  但叶忱显然要比他更阔绰,文萧走在小区内部交错的大理石小径上,辨认出叶忱家是小区里最好的楼王。

  文萧到他家时叶忱刚刚起床,他披着睡袍,雪白的胸膛露出来,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指着一旁摆着的三个大行李箱道:“收拾半个月的衣服出来吧,我先去洗漱。”

  文萧自己带的行李倒是不多,他背着从出租屋找出来的一个双肩包,说不好是徐小路不要的,还是何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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