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他跟林意乔打招呼,“上次你说喜欢这个口罩,我去给你领了一盒,待会儿拔完牙送给你。”
林意乔原本因为拔牙的事焦虑了好几天,过来的路上还跟严律说他后悔了,不要去了。现在听了褚砚的话,林意乔竟然直接就跟着褚砚走进了诊室,甚至没有回头看严律一眼。
严律跟在后面,被上次那个护士拦住了。
褚砚戴好口罩,让林意乔躺上治疗椅,眉眼弯弯地问:“外面那个是你的哥哥吗?”
林意乔说:“不是。”
褚砚:“那他是你什么人?”
林意乔想了一下,现在他和严律的关系有:
1.高中同学
2.同事
3.合租室友
鉴于他们目前每天相处时间最长的关系是合租室友,林意乔认为选项三最有代表性。
同时,他想到严律说“同居”是比“合租”更加严谨的用词。
所以林意乔回答:“他是和我同居的人。”
第18章 严律破防了
严律站在落地窗外,双手插进裤兜,面无表情地看着诊室里的情况。
他看到褚砚戴上口罩和手套,俯身对躺在治疗椅上的林意乔说了些什么,然后林意乔回答了。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严律什么也听不见。
当褚砚拿出麻药注射器的时候,林意乔明显非常紧张,甚至微微抬起身体,试图从治疗椅上坐起来。
褚砚马上把注射器放下了,他伸手向护士要了一根棉签,然后拿棉签木棍的那一端,在林意乔紧绷的脸颊上点了一下,似乎在向林意乔模拟注射时的感觉。
林意乔又和褚砚说了几句话,身体放松下来,接着,林意乔就顺从地张开了嘴巴。
理智上严律知道这是褚砚在用对待儿童患者的方式对待林意乔,但他还是非常不爽。
在等待麻药起效的时间里,褚砚调整了手术灯的角度,替林意乔整理了胸前的蓝色围兜,又跟林意乔说了些什么。
林意乔抬手指了指旁边那盘闪着金属寒光的器械,褚砚就把一支尖头探针拿起来给林意乔看,像是在解释器械的用途。
严律依然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但他看到林意乔的眼神,已经从对器械的恐惧,逐渐转为一种专注的好奇。
几分钟后,褚砚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再次俯下身凑近林意乔。
严律看到褚砚用戴着手套的食指,碰了林意乔的嘴唇、脸颊和下颌。
然后林意乔很轻地对褚砚眨了眨眼。
理智上来说,严律很清楚褚砚对林意乔没有什么超越医患关系的举动。
这个医生的耐心和细心程度称得上完美,但严律就是无法克制地,从骨骼深处冒出一股,想要砸碎这面玻璃的冲动。
拔牙的过程很漫长。
林意乔全程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围兜,有好几次,他的身体都因疼痛而微微拱起,但最终还是配合医生坚持做完了手术。
诊室内。
褚砚轻声告诉林意乔:“可以起来了,小心一点。”
林意乔扶着扶手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转头去看玻璃窗外的严律。
褚砚注意到这一幕,跟林意乔开玩笑说:“你男朋友的目光要把我杀死了。”
刚拔完牙,林意乔很不舒服,根本不想说话,但是对方的话里有严重的错误,他不纠正更不舒服,所以他小声而含糊地说:“第一……目光不能杀死人……他又不是镭射眼。第二……他不是我……男朋友。”
褚砚吃惊地看着一脸平静说出这句话的林意乔,了然地“哦”了一声,“所以你们是……”
林意乔不想再说话了,就没有回应。
褚砚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一大盒卡通口罩回来,递给林意乔说:“这个送给你,祝你早日康复。”
林意乔接过来,点了点头。
“你加我微信,”褚砚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给林意乔,“我等一下把注意事项发给你,你恢复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马上联系我。”
林意乔觉得这个售后很有必要,所以立即拿出手机加了。
褚砚把他送到诊室门口,叮嘱他:“去一楼拿药,不知道怎么吃的话就问我,一周以后来找我拆线。”
严律走过来,略微挡在林意乔身侧,阻隔了褚砚看向林意乔的视线。
麻药尚未消退,林意乔觉得半边脸颊都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口腔里是令人不悦的血腥味和药味,身体也因为各种不适混在一起,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
在诊室里他还能勉强撑着,严律一来,他立刻就无助地靠了上去。
严律揽住他的肩膀,用一个半拥抱的姿势,扶着他慢慢向电梯走去。
到回家,林意乔一声不吭,除了吃消炎药和止痛片以外,他拒绝喝水也拒绝进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第二天是周五,林意乔请假不去公司,但严律要去上班。
七点二十分,林意乔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坐到餐桌旁吃早餐。
严律给他做了鸡蛋羹。
非常完美的鸡蛋羹,表面平滑如镜,没有一点瑕疵,在白瓷的炖盅里,像一块温润的鹅黄色软玉。
林意乔拍了个照片,然后不知道是发朋友圈还是怎么样,低着头在摆弄手机。
“你在做什么?”隔着桌子,严律瞥见林意乔手机上的微信聊天框。
林意乔低头打字,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慢吞吞告诉严律,“我……问一下褚砚……我能不能吃这个。”
严律喝咖啡的动作顿住,将咖啡杯轻轻放回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意乔,淡淡开口:“在你看来,我连你该吃什么都不知道吗?需要你向第三方确认?”
林意乔口腔里还很不舒服,因此说话有些含糊:“你很会做饭……但鸡蛋羹……是不是适合我现在吃……属于医学范畴。褚砚的判断,比你的判断……更可靠。”
“既然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当早餐,自然是考虑过的,”严律皱起眉头,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一点,“我有我的判断,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林意乔因为这句“只需要相信”产生了困惑,“只需要相信”是没有任何逻辑的,他不可能对没有依据的事“只需要相信”。
他微微偏头,说话时因怕疼而小心翼翼,问严律:“你拔过牙吗?”
严律没有说话。
他又问:“你照顾过……拔牙患者吗?”
严律还是盯着他,没有说话。
林意乔皱眉,固执地追问:“有吗?”
严律吐出一口气:“没有。”
林意乔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褚砚有临床经验,你没有,他的答案……才是最优解,你不是。”
严律被他气笑了:“你连这点小事都不信不过我?”
林意乔慢吞吞道:“你那天说……看牙要分颌面外科、牙周科、牙体牙髓科……但是褚砚告诉我,这是大型口腔医院才会有的。你带我去的那个诊所……他们不这样区分。所以,你也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
就在这时,林意乔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褚砚回复了。他立刻解锁屏幕,点开信息,专注地看起来。
想起林意乔到现在都还没有通过自己的微信好友申请,严律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额头,觉得脑袋都要气炸了,又觉得很无力,他沉默片刻,低声说:“林意乔,高中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高中的时候,林意乔感冒,他把药递过去,林意乔看也不看就吞了。
林意乔恐惧电影院,他牵着林意乔的手,林意乔就跟他去了。
还有一次,他让林意乔晚自习后在校门口等他,结果他临时有事耽搁,林意乔能一个人等到深夜。
那个时候,林意乔不会在任何事情上质疑严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