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基闻到同类的味道,激动得吐舌头,情不自禁地小声汪了一下,甄甄摸摸它,示意它安静。
床上的小狗见状有点吃醋,委屈地拿爪子刨了两下床单,甄甄无奈又好笑,走过去挠了挠它的下巴,这才发出满意的嘤呜声。
贺过岭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高档糖果递过去:“过年医院发的,吃点甜的对心情好。”
“谢谢。”甄甄揣在兜里,但没吃。
“随便坐。”
甄甄看了看,抱着小狗坐到了小凳子上。
贺过岭扫了眼本来离他更近的床沿,知道对方是有分寸感,换个人他会很满意,但这会儿心底却有一点隐隐约约的不舒服。
礼貌很好,但礼貌同时也代表了生疏。
贺过岭不是很喜欢甄甄对他这么礼貌。
他们本质上其实不太熟悉,几句话就能聊完,还想再继续的话,贺过岭也只能拿贺越邱做话题:“看样子,我哥又知道你的住址了,你还会再继续搬家吗?”
甄甄摇头:“之前就我自己一个人,行李也不多,被他找到了说搬就能搬。现在我那儿养了这么多宠物,就算想搬,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也没那么容易就搬走。”
贺过岭捕捉到他话外的意思,沉吟道:“如果他继续骚扰你,你可以找我。”
甄甄想到上次在方寸行家里发生的事,这会儿又只有他们两个,还面对面离得这么近,脸一下子红了,害羞地低下头,半天才平复,小声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但我住了两个多月,除了今天也没发现他来过,也许只是巧合……”
贺过岭眼神微冷,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骨子里到底有多偏执,他看上的猎物,怎么可能说松口就松口。
他这话其实不该问,可他心里莫名很烦躁,一顺口就问出来了:“那他如果现在跟你提复合,你会答应吗?”
甄甄一愣,不明白贺过岭为什么要这样问,随即果断地否认:“不会。”
“他不是救了你吗?也许你一感动就……”
“谁救我,我都会感动的。对我好是对我好,不好是不好,我不会混淆的。”甄甄抬起头,看着贺过岭的眼睛,虽然没有多强大的气势和体格,但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总有种顽强,叫人很惊讶。看得太久,也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贺过岭就沉浸在这道温润却又坚强的眼神中,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甄甄察觉到他在走神,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但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心里慢慢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正想找个理由离开,对面的人忽然就俯身凑近了很多。
甄甄吓得往后仰,不习惯他们离这么近:“贺医生,你——”
贺过岭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他:“那在你心里,我对你好吗?”
“好……你帮了我很多。”
“那你觉得……”
甄甄猛地站起来,把不明所以的小狗塞进贺过岭怀里,抓起胖胖的牵引绳,语速飞快道:“贺越邱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我也等不了他这么久,家里还有十来只猫等着喂,我就先走了。等他醒后,麻烦你跟他转达一下我的谢意,有空的话我会当面来致谢的。”
他说完就走,贺过岭都来不及留,也没打算要留——
警惕心生出来的小狗,贸然把手伸过去,那是会被咬的。
贺过岭也不清楚他刚刚怎么会像迷了心窍一样,差点就要说出类似于告白的话。
也许是这种狭窄又私人的空间里两个人距离得太近,快速分泌的荷尔蒙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暧昧感,影响了他的判断;也许是那双眼睛太迷人,他见过太多它流泪时、开心时的模样?
贺过岭擅长一些理性的思考,他的性格或许天生有些缺陷,加上医生的职业看多了生离死别,外因内因加在一块儿,让他在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旁观者,并不能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人群里那些悲欢离合的情感,也很少对什么人或事产生兴趣。落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他的情绪总是那么稳定,这也让他很受欢迎。
而甄甄作为这个一出现就打破他认知的存在,从他见到他在水里捞一条小狗把自己弄得一身湿开始,他就对他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兴趣。
他原以为是因为看到他那个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桀骜不驯又暴戾恣睢的兄长,却偏偏对一个长相精致漂亮得过头的少年那么在意,出于一些对什么样的人才能收服那么一个人的好奇,所以才总忍不住把目光放在甄甄身上。
这种好奇并不足以转化为喜欢,贺过岭不觉得自己会是对谁一见钟情的类型。
那是日久生情吗?好像也不算,他们根本没见过几面。
感情上的变化也许还是在他答应赴约那一天,没人知道他刚下手术台就看到那么一条消息的心情。
其实按最开始的计划,贺过岭应该立刻就答应,他的接近本来就抱着报复和抢夺的心意,能给贺越邱造成打击的机会可不多,人更是只有这一个。这份邀请正合他心意。
但他偏偏考虑了很久,就像他现在一样。
他当时特别诧异,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是从甄甄的角度在权衡,这种事一旦做了就回不去,他在替他分析这么做会导致的种种后果。
最后答应会赴约,也是站在甄甄的角度。他觉得他应该是很需要自己的帮助,如果不去,说不准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过程中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兄长那么痛苦绝望地哀求、谩骂,贺过岭真切地体会到报复这种事有多爽,不过更爽的是那具害怕到一直在发抖却又乖巧承受的身体。
他基本没对甄甄撒过谎,他讨厌身上的疤痕,把它们藏起来,阴暗不得见人。他当时脱衣服时捂住了身下人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让他不要看,因为它丑陋得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同时又报复性地加重了箍在那截细腰上的力度,听到男生受不了似的抽气,贺过岭阴暗的欲望得到了完全的满足,不过下一秒,当他感受到那只细腻的手抚摸上那些疤痕时,他又完全愣住了。
他其实很害怕,瑟瑟地打着抖,但很听话地闭着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疼吗?”
他感觉到脸上长久戴着的那张面具好像像沙土一样在瞬间土崩瓦解,一种很陌生、让人下意识恐惧的情感逐渐萌芽,他突然就很后悔刚刚的恶劣行为,却又真正地兴奋起来。不再只是作为男人本能地冲动,而是一种想要填满的占有欲。
电光火石间,贺过岭明白了贺越邱为什么会发疯地喜欢他。
第69章
但甄甄在某些方面敏锐得像只揣崽的母兔, 哪怕只是风吹得大一点都会抖着尾巴飞快地躲回洞里,贺过岭才刚进行那么一点试探,就吓得他落荒而逃。
不过这种结果, 他倒也不意外就是了, 毕竟之前就被推开过一次, 还是对于男人而言那么耻辱地推开。
贺过岭都不知道甄甄究竟怎么敢真的让他停下来的, 他当时其实真的很生气, 很愤怒,满心都生出一种想把这胆大包天的小男生就这么按在床上,当着那两个人的面直接干/进去的冲动,想听他一声声承受不住后破碎的呻/吟, 再夹杂贺越邱痛苦绝望的嘶吼助兴。
但贺过岭终究还是压制住了这股邪念, 他当时离甄甄是最近的, 近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都能数得清清清楚楚, 却数不清他到底流了多少眼泪。他看着那双雨洗过似的眼睛,带着点幼兽天然的懵懂、害怕,和深深的忧郁、悲伤, 顿时什么肮脏扭曲的想法都没了。
这应该就是心疼吧?贺过岭觉得这些感情很奇妙,也很有趣, 他还挺想和甄甄发展某种类似于他和自己哥哥曾经发展过的关系。
他慢慢抬起头,嘴角噙着笑,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夺目的光彩。
贺越邱当晚就醒了, 还残留的过敏症状让他很不好受, 连想坐起来都觉得浑身骨头疼。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晕倒前的一切,眼底浮现出懊恼,甄甄肯定是认出来他了,说不定还很快就会推测出他这段时间都在他家附近, 知道他又固态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