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也轻嗤:“你还放起马后炮了?”停顿片刻,卢也低声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千万别内疚。就算你不跟我科普那些事情,我觉得,我也会跟他在一起的。”
莫东冬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以后就不喜欢女生了吗?”
“以后?”
“……”
“贺白帆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你们吵架了,可能,要分手了。”
哦。
果然如此。
其实卢也早有预料,这十天也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甚至连贺白帆跟他提分手的话都构思过几番。但是,听到莫东冬的转述,才终于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估计贺白帆就是来跟他提分手的,不巧赶上他发烧,只好先送他去医院。贺白帆悄悄走人,大概是觉得今天并非提分手的好时机,当然,这也侧面表明,除了分手,贺白帆已经没有别的话想跟他说了。
卢也有点恍惚。他将杯盖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躺下,说:“我知道了,谢了。”
莫东冬纠结片刻,安慰道:“那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小也子你放心,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哥都支持你!”
“嗯,”卢也说,“我想睡一会儿。”
“好的好的,你快好好歇着。”
卢也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定定望着头顶那发黄的灯盘。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恍惚感格外强烈,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个逼真而漫长的梦?他根本没和贺白帆吵架,他们还好好地谈着恋爱。又或者,有没有可能贺白帆只是他的幻想?他根本没认识过贺白帆这个人。
不,不可能。
一切都是真的,贺白帆要和他分手了。贺白帆不想听他道歉,不想给他挽留的机会,不想见他。很快,贺白帆会从他们租的房子搬走,贺白帆再也不来洪大了,也许还会删掉他的微信。
灯盘中央那撮黑色像是一片静谧的灰烬,很难想象,那是多少细小的飞虫的遗体。卢也忽然觉得,或许他的爱也就像一只细小的飞虫,从生到死,直至化成灰烬,都是那么微不足道。说痛苦呢,好像也没有多么撕心裂肺的痛苦,说崩溃呢,好像也不至于令他的生活土崩瓦解。他只是有点难过,有点不知所措,或许,等这场感冒痊愈了,也就都过去了。
他只需坚强一点。
“草——你干嘛啊卢也!”身旁突然传来莫东冬的惊呼,“护士!跑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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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贺白葱
莫东冬嚎这嗓子, 将卢也吓了一跳。
跑针?卢也举起扎针的右手,这才看见手背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护士快步赶来,攥住卢也手掌, 利落地拔掉了针头。
“怎么会跑针?”护士疑惑地看向卢也,“是不是乱动了?”
卢也说:“好像动了一下。”
“那换另一只手吧, 别再乱动了啊, 你可能血管比较细, ”此时病房里只剩卢也和另一个小男孩, 护士很快取来新的针头,慢慢推进卢也的左手, “肿起来那里也别乱碰, 等它慢慢消肿就好。”
卢也说:“好的, 麻烦您了。”
莫东冬抱着保温杯打量卢也, 目光哆哆嗦嗦的, 整个人显得有些惊恐。待护士走了, 莫东冬压低声音:“小也子, 你你你,你特么还自残上了?”
卢也说:“没有啊,你想哪去了?”
莫东冬将信将疑:“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跑针?”
卢也阖上双眼:“不知道, 可能压着了吧。”
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方才恍惚之间压到了手背,而他自己又没感觉。直到此刻, 手背鼓起的那块皮肤才隐约感到胀痛, 但那痛感也很轻微,几近于无。
莫东冬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也子啊,这谈恋爱嘛……肯定会分分合合的……你说现在有几个人能跟初恋白头偕老呢?呃, 我的意思就是,你别太钻牛角尖了,刚分的时候肯定不好受,过段时间就好了。有句话不是说吗,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卢也笑了一下:“你这台词还一套一套的。”真是难为莫东冬,这么大大咧咧一个直男,还得硬着头皮开导同性恋。
“真的啊,没骗你,”莫东冬说,“我跟我初恋分手的时候可伤心了,高考都不想考了!嗨,进了大学才发现,漂亮妹妹更多!你相信我,以后肯定还有更好的!”
“嗯,我明白,”卢也轻声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真的。”
莫东冬不大放心:“我还是陪着你吧。”
卢也说:“我真没事,输完了我给你打电话。”
“可是……”莫东冬抓抓脑袋,似乎拿卢也没办法了,“唉,那你自己冷静冷静,有啥事儿赶紧叫我啊!”
“好,你放心。”
莫东冬放下保温杯,磨磨蹭蹭地离开了病房。
隔壁的小男孩已经睡着了,陪床的母亲坐在一边,手撑下巴,像是在打瞌睡。于是,莫东冬一走,病房就彻底安静下去,凝神细听,甚至能听见墙上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卢也叫莫东冬先回去,原因很简单——他怕他忍不住借莫东冬的手机给贺白帆打电话。
他怕吓着莫东冬,也怕自己尊严尽失。莫东冬说得对,分手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即便其实他觉得他不会遇见比贺白帆更好的人了,但这也不能成为他纠缠贺白帆的理由,是吧?
他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天中午的情景,贺白帆家的院子是那么雅致,连墙边的木栅栏都擦得油光锃亮;贺白帆的父亲母亲是那么温柔,他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总会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倾听。卢也觉得,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贺白帆,必然是体面的,哪怕分手也是体面的。
“您好,拔针。”没过太久,瓶子里的液体滴完了。
护士拔了针,叮嘱卢也:“明天后天还要来哦,回去空调别开太低,多喝水多休息,清淡饮食。”
“好,谢谢您。”
卢也坐起来,烧是退了,但浑身都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拎起莫东冬的保温杯,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十点过,校医院已经寂无人声。
走出大门,热气和蝉鸣扑面而来。卢也沿着楼梯向下挪步,突然想到他是贺白帆开车送来的,现在贺白帆走了,那么他就得自己步行回去。贺白帆这算什么,管杀不管埋?
一缕温热的夜风拂过耳畔。就在这转瞬之间,想着前方漫长的路途,一阵绝望从心头升起,卢也干脆席地而坐。现在,他只能坐一坐,歇够了,再慢慢走回去。
几辆电动车停在路灯下,卢也想起他认识贺白帆的那天晚上,贺白帆在光电学院楼下等他,差点被保安当成偷车贼。现在情况掉转过来,变成他守着几辆电动车,只可惜,贺白帆已经走了,他等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