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儿子冲上来就要揪历霜的衣领, 却被突然出现的芳陆英牢牢扣住手腕。
“嗷!”他痛苦地狗叫了一声。
“说话就说话, 动什么手, ”芳陆英像丢垃圾一样甩开了他的手, 转向历霜,声音又变得温柔:“爸爸来。”
芳陆英练过泰拳, 力道自然不容小觑。
历霜瞥见大伯儿子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对父亲摇摇头:“我没事。”
芳陆英转身,朝大伯儿子露出惯常的谦和微笑,说:“我们狸狸喝醉了嘛, 口无遮拦一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好耳熟的一段话。
大伯儿子愣住了,这不就是他刚才搪塞历霜的话吗?
芳陆英这个回旋镖,打的实在漂亮。
围观群众见胜负已分, 纷纷散去忙自己的事, 只剩历霜这桌人悠闲地吃着果盘看戏。
大伯儿子憋着最后一口气垂死挣扎:“这件事是你们太偏激了!我爸说的是实话, 我好歹安安稳稳高考了吧?我的前途确实比你们好。”
“前途好指的是你朋友圈的方源集团?”历霜嗤笑一声,“进了个明年就破产的企业有什么好得意的。”
“什么破产?”大伯儿子声音陡然拔高,“你瞎说八道什么呢?”
“你先别急眼,”芳陆英指向他身后, “再不管管你爹,他就要啃桌子了。”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醉醺醺的大伯正抱着空椅子大啃特啃。
“……噗嗤,”历霜笑出声, “大伯好牙口。”
“爸!”大伯儿子赶紧冲过去拦住他爸。
奈何他父亲体态臃肿,而他瘦得像根竹竿,被轻轻一推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历霜走到他脑袋前,瞥了他一眼,认真地提醒道:“这里不能睡觉。”
大伯儿子:“……?”
平时最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的小二弟立刻举着手机围过来拍摄:“诶唷诶唷~这谁啊?这不是我们天天炫耀自己上国企的小比噶吗~”
“你有病啊!乱拍什么啊?!”
大伯儿子遮着脸躲避镜头,小二弟偏要拍大伯,大伯又开始抱着桌子的台布咬。场面十分混乱,把历霜都给逗乐了。
芳陆英顺手拿了片哈密瓜,父子俩并肩站着边吃边看戏。
没看几分钟,历如宜的电话来了。
芳陆英低声对历霜说:“我去接如宜,你先回位子吧,让他们自己闹腾去。”
“嗯。”历霜吃瓜也吃够了,没再管他们,走回自己的位子。
旁边小二弟的妈妈说:“你大伯确实口无遮拦了点,我都替你委屈,等大伯清醒点了,阿姨好好跟他说说。”
“没事的李姨,”历霜冲那边扬扬下巴,“小二弟不是正帮我报仇吗?”
“他就是这样,喜欢瞎凑热闹,”李姨无奈地笑了笑,又追问,“不过你说的破产,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的,小道消息。”历霜耸了耸肩。
“我那报社里的朋友提过这件事,算是内部消息,没想到你还挺灵通的。”李姨说。
历霜没回答,微微一笑。
李姨也没再多问,起身去抓儿子了:“诶诶诶!你别用屁股对着人家吧!”
左右没了人,百无聊赖的历霜打开手机,将事先拍好的照片发给焦青钰。
【雪球】:钰哥你看,你给我的手链立马戴上炫耀了
【雪球】:【图片】【图片】【图片】
历霜玩了两盘消消乐,回来发现对方还是没回他,倒也不急。
因为焦青钰跟他说过今天晚上有事,让他留言后看见了回复。
正当他准备继续游戏时,突然收到赵棠发来的消息。
历霜脸色一沉,直接拨通了焦青钰的电话。
手机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传来淡淡的声音:“喂?狸狸怎么了?”
历霜轻轻拨弄着筷子,他刚才发泄了一通,现在心情不错,语气温和了不少:“钰钰,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我在……”
焦青钰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对着窗外的月光,轻轻翻转着刚取回的身份证。
他转了身,看向掉灰的墙壁下,那张昏暗木板床上躺着的老人。
老人瘦骨嶙峋,脸颊凹陷得没了肉,穿着发黄的汗衫,正怒目圆睁地指着他,却只能发出喘息声:“额……哈……”
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映得焦青钰的双眼冷漠漆黑。
他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老人,声音平静无波:“我在拿回我的东西。”
“额……嗯……”老人还想挣扎着说话,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可尝试两次后,骨头发裂般的疼痛让他重重倒回床上。
“我待会再联系你,嗯,拜拜。”焦青钰说完,挂断电话,目光重新落回床上的焦大同身上。
人在心虚的时候,对方做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激起千层浪。
焦大同瞪着突然闯入的外孙,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用冷峻的目光扫视自己,如同他曾经对焦青钰那样嗤之以鼻。
在他心里,焦青钰一直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比谁都倔强,骨子里不服输,屡屡顶撞他。
他趁还能提笔写字,早早立下遗嘱,这样就算焦青钰想威胁他也没用,再加上有亲戚拦着,自己就能安安稳稳度过晚年。
谁知焦青钰今天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他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焦青钰当着他的面剪碎客厅的观音画像,一步步走向柜子,翻出他藏起来的东西。
焦青钰踩着那些碎纸,走到床边,冷声说:“姥爷,你想叫人吗?”
焦大同抬不起手,只能怒目而视。
“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焦青钰坐在床沿,掸去户口本上的灰尘,“你既然能用遗产收买人心,我也可以用等价的钱收买他们。你的那些好亲戚们,在确认你写下遗嘱后就抛弃你了,是他们给了我钥匙。”
“啪啪啪!”焦大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双手不停地拍打床板,脸涨得通红,“啪啪!啪!”
“我猜,你一定写了焦应海继承你的遗产,”焦青钰不为所动,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惜,你的儿子对你也不够真心,连那么重要的事都没有跟你说,还得我来告诉你。”
他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向床上的人,手指摸过身份证的边缘:“我当初跟他定的合同里写了,我们为他还完款后,他将用所得到的遗产归还我们相应的金额。”
“啪啪啪!!!”床上的老人双眼猛地放大,喘息变得急促,拍打床板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姥爷,你应该知道,我很记仇。”焦青钰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画像碎屑,语气冷了下来,“那年十二月天寒地冻,你强行把我妈从超市里带走,我最后一个人走回家,却看见你们把她压在地上,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地折磨她,那时候,这幅观音就在身后看着你们。”
如今,它已化作碎片,与尘土无异。这件事情的真相一如洪流,遵守多年的信念顷刻倒塌。谁能想到第一个背叛自己的竟然是处处关爱的儿子?
恶毒!恶毒至极!畜生!跟他妈一样犟种东西!一群不三不四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