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遇白的眼睛亮了一下:“卤味?”
他很喜欢卤味。
裴知凛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一起吃吧,好不好?”
蔺遇白舔了舔嘴唇,哪怕站得里厨房有些遥远,但他已经嗅到了卤肉的香气了。对卤味的馋欲到底战胜了对学习的热爱,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可以呀”。
裴知凛让蔺遇白在餐桌上等,他去帮他端出来。
裴知凛进了厨房,罗岚正在拿了一个陶瓷碟子正在夹卤味。
看到母亲夹了其中一样沾满了青椒的卤肉,裴知凛道:“这个他不敢吃,不要夹。”
“噢噢,好。”
罗岚开始夹豆腐泡。
裴知凛道:“他不喜欢整块的,要用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罗岚连忙拿剪刀剪豆腐泡,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碗碟里。
裴知凛又指了指旁边:“卤蛋也不要整一块的,要切成像沙拉粒,那种碎碎的,圆圆的,一片一片的。”
罗岚了悟,按照要求做。
裴知凛道:“最后再加点菜心和猪肉丸好了,要蘸点酱油,但也不能太多。”
“对了,鸡腿不要剁,他觉得整颗吃下去会比较过瘾。”
“不要加猪大肠,味道涩涩的,他可能不会很喜欢。”
其他女佣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碍于自家大少爷清冽峻素的气场,连大气也都不敢出。
罗岚忙活着,忙得额心都沁出了一声冷汗,笑着说了声:“小蔺老师的口味,你还记得真清楚。”
她把搭配好了的卤味递给裴知凛,裴知凛温然地言了一声谢,就将卤味端走了。
然而,未过三分钟,他踅而复返,擅自夹走了一大块猪颈肉,那动作真叫一个冠冕堂皇,裴知凛说声“谢谢”就离开。
罗岚有些欲言又止,但看到餐桌上两人一起吃的很开心,她也就释怀了。
这一份猪颈肉本来是留给裴识澜的,裴识澜非常喜欢吃猪颈肉,几乎每餐必吃,现在猪颈肉被夹走了,看来裴识澜今早没有口福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睡到日上三竿的裴识澜才懒洋洋地下了楼来,到厨房觅食,结果一无所获:“妈,我的猪颈肉呢?”
罗岚大言不惭地扯谎:“你起不来,就被狗狗们叼走吃掉了。”
裴识澜:“……?”
呃,这么离谱的吗?
——
时间回拨至半个小时以前。
蔺、裴二人用完早餐,就出了门。
裴知凛去地下车库提车,蔺遇白就待在廊檐下等他。雨有些大,蔺遇白往廊檐内走近了一些。等人有些无聊,蔺遇白就打开手机刷起了C++的慕课。
刷着刷着,在一片瓢泼的雨声里,蔺遇白觉得有一道毛毵毵的目光在不远处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蔺遇白忍不住抬眸望去。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出错。
在数十米开外的喷泉花坛边,伫立着一个穿着深蓝色雨衣的人,雨太大了,蔺遇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他能感受到对方注视而来的目光,阴冷潮湿,如毒蛇一般,甚至是一丝微不可察的敌意。
蔺遇白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所以他不曾害怕,继续看慕课。
起初,蔺遇白以为此人是裴家的园丁,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但过了约莫有十多分钟,蔺遇白发现此人还维持着站在雨中的姿态,继续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模样既诡谲又古怪。
这不得不引起蔺遇白的注意了。
此处是裴家的地盘,守卫森严,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出现的。
那么,这个人是谁?
又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
正思忖之间,一辆黑色迈巴赫由远及近地行驶了过来,裴知凛下车撑伞,来到蔺遇白身边,护送他上车。
蔺遇白没急着上车:“裴知凛。”
“嗯?”
“我刚刚看到花坛那边有一个人,他一直在盯着我看。”
一抹凝色浮掠过裴知凛的眉庭,他循着蔺遇白的手势望了过去,却是除了雪白的雨幕,什么也看不到。
蔺遇白也愣怔住了。
穿着深蓝色雨衣的人居然不见了。
他低声喃喃道:“分明刚刚还在那里,你把车开过来,他就不见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
裴知凛看出了蔺遇白的担忧,他先把人护送进副驾驶座,再徐徐坐进驾驶座。
当裴知凛覆在蔺遇白的手上时,他发现青年的手很冷,可能是被冷风浸染所致,也可能是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
裴知凛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随后紧紧捂在蔺遇白的两只手背上。
渐渐地,蔺遇白的手也就热了起来。
蔺遇白觉得自己刚刚一席话可能让裴知凛担心了,他反握住对方的手,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啦。”
裴知凛问:“你可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蔺遇白很仔细地去回忆,但也只是茫然地摇头:“雨太大了,看不清。”
“没有关系,我回去会查监控。”
这件事并没有给蔺遇白什么心理阴影,不论是江墅山庄,还是在C大,两处地方都守卫森严,纵使是有人要对他图谋不轨,也没有伸展的余地。
蔺遇白很快将那个穿雨衣的黑色影子抛诸脑后,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学习当中。
然而,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到底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今天下午刚下课,他回宿舍取一些教材,结果在宿舍楼下遇到了送快递的智能猫猫机器人。
猫猫机器人道:“蔺遇白同学,有你的快递噢!请在主屏幕输入取件码~”
蔺遇白挑了挑眉,他最近没有网购啊,怎么会有快递。
结果,手机屏幕新弹出了一个取件码。
再三确认过是正规快递公司寄送而来的快递,蔺遇白秉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输入了取件码。
快递很快就取出来了,还挺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蔺遇白晃了晃快递盒子,没听到里面的声音,一时半会儿猜不到里面是什么。
他把快递带回了宿舍,拿了一柄美工刀开始拆快递。
随着快递拆开,一堆照片如暴雪般倾洒了出来。
只一眼,蔺遇白愣怔住了。
这些都是手的照片。
有抓着被单的,有戴着拷链的,有拈着花儿的,有浸泡在泡沫里的……千般娇艳姿态,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这些手的主人都是同一个人,手的轮廓很像蔺遇白,却不是真正的蔺遇白。
因为他观察到这一双手的食指处有一颗小小的痣,蔺遇白的手是没有痣的。
照片的背面左下角统一打印了一行字:「20xx年x月x日裴知凛摄」。
照片是裴知凛拍摄的。
那么,手的主人是谁?
他为什么在拍这个人的手?
这个人跟裴知凛是什么关系?
种种疑窦掠上心头,思绪如毛线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蔺遇白看了一眼时间,照片是在两三年前拍摄的,那一阵子,裴知凛还在读高中。
也就是说,这些照片是他在高中拍摄的。
蔺遇白清点了一下照片数量,拢共三百多张。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所有照片的内容。
手,都是手,无穷无尽的手,什么样的姿势都有。
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蔺遇白已经有点反胃、犯恶心了。
除了照片,他还看到有一张纸条,纸上写有一连串的数字,十一位,应该是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