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奉关公,右供财神,一个威风凛凛,一个金袍加身。
陆今安走到财神像前,从龛盒里抽出三炷长香,他侧首睨了宋闻一眼,声音不轻不重:“余助理。”
宋闻一旦姓余,就是哪里又不周到了。
瞧着持香而立的男人,他明白过来,上前从桌上拿起打火机,引出火苗,点燃了长香。
青烟袅袅,轻腾而升。
陆今安将香举至眉心,恭敬地三拜后,插入香炉。
同样的流程在关公像前依样画葫芦又走了一遍,陆今安闭目持香,突然闲散开口:“俯卧撑做得不错?”
该来的终归躲不过。
宋闻立于关公像前,中肯的自我批评:“刚才是我逞强,你别当真。”
陆今安挑起一点眼皮,目光斜睨:“逞强?”
宋闻觉得用词可能过于文雅了,不能充分地表现出自己的恶劣,随即换了个词:“我不应该装B。”
闭着眼的陆今安忽然剧烈地咳了两声,香炉中有沉灰,翻涌而上,蒙了关公一袍子灰。
陆今安睁眼怒视:“当着关二爷的面,你说的什么屁话!”
一经提醒,宋闻也觉出不妥,双手合十,对着关公拜了三拜,低声道了句“恕罪”。
陆今安气得心口发闷,长香歪歪斜斜一插,他转身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仰头直视宋闻,目光如刀:“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对我心怀不轨,我就弄死你?”
“没有心怀不轨,”宋闻认真解释,“就是一时想争点面子。”
“面子?”陆今安冷笑,“睡我就有面子了?”
宋闻向来有问必答,但这个问题他觉得应该谨慎对待。
斟酌片刻:“需要我回答吗?”
陆今安咬着牙,挤出一个字:“说。”
宋闻用目光咂摸了一遍有型有款的陆今安,点点头:“挺有面子的。”
“我草。”陆今安一把攥住宋闻的手腕将人拽到跟前,另一只手粗暴地按上对方的侧腰,“你他妈能睡动吗?腰好是不是?我倒要看看好在哪里?”
指尖刚触到那片腰腹,陆今安的动作蓦地一顿。薄薄的衬衫之下,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带着点温热的弹性,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陆今安神色微变,却不信邪,又往后腰捞了一把,手指碾过一片温热的肌骨,随即撞上了骨骼清晰的轮廓,浅凹的背沟一路蜿蜒,带着某种克制的力量感。
触电般收回手,他将宋闻用力一推,随即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掌心:“不是爱做俯卧撑吗?”他指着地面,“一百个,现在。”
腰间的衬衫打着褶皱,宋闻松松地拢着那片皮肉,他微微蹙眉:“这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
“你是生活助理,兼着保镖的职责,”纸巾一团,随意扔进垃圾桶,陆今安恢复了上位者的姿态,“强身健体是分内的事。”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宋闻没法反驳,只得慢吞吞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又摘下眼镜,轻轻放在桌角。
“在这做?”他问。
“嗯。”陆今安旋开签字笔,笔尖在文件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就在这,也当给关二爷赔罪了。”
宋闻没再说话,俯身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撑地,腰背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动作标准、干净利落,那截腰线随着俯身、撑起的动作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工作的间隙,陆今安偶尔会不经意地瞥见,入眼就觉得晦气,立马错开目光,再落笔,写错了一个字。
……
做到第48个时,陆今安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屋里两人动作同时一顿。宋闻撑在地板上的手臂绷出流畅的线条,他微微喘息着抬头:“这罪,还给关二爷赔吗?”
运动后微哑的声音依旧平静,陆今安听着窝火,又有点泄劲,摆了摆手:“起来吧,别在这儿给关二爷添堵。”
说着指了指屋子角落的迷你吧台,“万嘉树说你咖啡泡的不错,我随口一言,没想到还真的压在了你的本事上,去吧,也给我泡一杯。”
宋闻刚要开口解释,陆今安已经扬声唤人进来。
办公室门被推开,率先而入的是一辆便携推车,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个白色手机盒,阳光一照,惨白一片。
陆今安旋起签字笔,敛眉问道:“这是什么?”
隐在推车后的秘书有些尴尬:“是……手机。”
“手机?”陆今安起身走到推车前,拿起最上面的盒子掂量了下,“哪来这么多手机?”
“华业科技的林总派人送来的。”
“林知奕?”陆今安翻转盒子,看到了包装上“华业科技”的烫金logo。
拿着手机,他觑了一眼宋闻。
此时的宋闻正在翻找速溶咖啡,完全无视了那台按键复杂的高档咖啡机。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正如所料是林知奕打来的。
“林总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陆今安接起电话,脸上没什么笑意,声音却透着热络,尾音都打着弯。
他慢悠悠地按下免提,故意踱到宋闻身边,恰巧看到对方正把速溶咖啡粉倒进白瓷杯里。
陆今安实打实地了怔一下:“你这是……”
下一刻,林知奕的声音从听筒中款款而出:“陆总瞧见我送的东西了?”
陆今安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咖啡杯转至手机盒,他将未拆封的盒子翻了个面,包装侧面的出厂日期是三年之前:“瞧见了,三年前的老机型,这些东西占了你库房不少地方吧?”脱口的话带了讽刺,“最近确有耳闻林总想转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库房腾出来搞了畜牧业。”
他问:“猪肉最近多少一斤?”
“草。”即便林知奕经营着温雅人设,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手机型号老归老,但功能齐全,全新未拆。”
“所以呢?”
“权当以资抵债,数目只多不少,你可别再拿20万这事为难小宋了。”
这话引得宋闻望了一眼陆今安的手机,他正往杯中添水,手未抖,但水流明显断了一瞬,眼底悄悄浮起层浅淡的感激。
陆今安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用手轻轻掂着手机盒:“拿这些卖不出去的破烂抵债?林总的生意经真是独树一帜。”
“得了,谁不知道你陆大总裁不缺这二十万?”林知奕一语道破陆今安的心思,“无非是想找由头欺负人,小宋虽说只有179,但他是个老实人,你别总拿他撒气。”
179?陆今安轻笑,视线再次落在宋闻身上,见他一叹,悄悄踮起脚尖,往咖啡杯挤了点果酱。
挤的什么玩意?这回换陆今安蹙紧了眉峰。
又与林知奕来往了几句,挂断电话,陆今安觑着那杯咖啡问:“这拉花是什么图案?”
宋闻张口就来:“枯藤老树昏鸦。”
“放屁。”陆今安想也不想就骂。
宋闻将咖啡向前一推:“你尝尝。”
陆今安谨慎地问道:“万嘉树真说好喝?”
“嗯。”
陆今安终于还是端起了杯子,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耳,浅浅抿了一口。
瞬间蹙眉、落杯,将林知奕送来的手机往宋闻面前一推:“限你三天,把这些手机卖了钱还账,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第13章 自己媳妇儿,总该有难同当
宋闻晚上没去下棋,抱着几箱手机在天桥下支了个摊儿。
上百部手机在折叠桌上码得整整齐齐,围观的人不少,却无人买单。
有人抱着膀子直言:“哪有在街边卖手机的,肯定是华强北来的翻新货。”
宋闻在拍死第三只蚊子后,给林知奕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声音起得挺高:“陆今安让你把手机卖了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