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衣衫凌乱,衬衫纽扣崩落了大半,露出的锁骨和胸口满是深浅不一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还泛着淡淡的淤青。
尤其是那双掩在皱巴巴裤筒中的脚,原本白皙纤瘦,此刻却罗着层层交叠的齿痕,在苍白的皮色上格外刺目。
宋闻垂着头,没戴眼镜,柔软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隐隐露出一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而最扎眼的还是他放在膝上的手腕。被一条银色的锁链锁着,链子的另一端,正牢牢地扣在沉重的实木床脚上。
陆今安缓步走了过去,打开了宋闻身边的衣柜,取出了一套深色的居家服。
真丝面料质地极佳,包着金丝的滚边。双臂一展,衣服顺滑地裹覆住身体,勾勒出了挺拔的线条。
随手将湿发向后脑拢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冷硬的眉眼,陆今安转身,坐在了宋闻对面的床上。
“问你话呢?”
宋闻抬起了一点目光,视线却只触到了男人的膝头,他极轻地点了一下头:“打了。”
“用烟灰缸?”
“嗯。着火了。”
“着火了你他妈打我干什么?”
“你不让我去救火。”宋闻的声音依旧很低,带着陈述事实的平静。
“我不让……?”陆今安的话头猛地卡住。
“你抱着我,死活不让我离开……”
“等等,打住!”下面的画面隐约在陆今安脑子中连成了一条线:宋闻要去救火,自己却几番阻挠、痴缠,浓烟更盛,宋闻只好摸起床头柜上的烟缸砸向自己……
而那时的自己,却像一个没有意识,只想着那点子事的动物,在浓烟被水泼灭后,又一次将宋闻粗暴地拖回了怀里。
“打住……”陆今安蓦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切断这段不堪的回忆。
还是昨晚那盒烟,陆今安抽出一颗,就着火苗点燃,衔在唇间深深吸了几口。
烟草苦淡的味道漫过口腔,涌入肺腑,他堪堪稳住了心神。
“灌醉我、引诱我、打我。”陆今安摘了烟,“宋闻,你他妈真是什么都敢干。”
屁股在床上蹭了一下,有点不舒服。
他微微欠身,压近宋闻:“我说没说过……”
“说过。”宋闻埋着头截断了他的话,“我要是觊觎你,你就弄死我。”
陆今安滑下床,蹲在宋闻的面前,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戳着宋闻的脑袋:“记得我说的话还敢……”他转头瞥了一眼凌乱的大床,“宋闻,你他妈心眼坏透了!”
此时的宋闻就像一条晒干了几年的咸鱼,任由陆今安打骂威胁,随意处置。
陆今安一偏头,指着自己的脖子,“对了,是有这个,是不是你咬的。”
宋闻依旧垂着眸子,看着自己脚上层层叠叠的咬痕,轻轻“嗯”了一声。
陆今安目光也落在了宋闻蜷起的脚趾上,盯了一会儿,又嫌弃地收了回来。
“你他妈还‘嗯’?”陆今安将烟衔入口中,空出手钳住宋闻的颌骨,向上一抬,声音有些含混,却戾,“牙口很好是吗?我来看看你的牙有多结实?”
另一手随即往宋闻口中一塞,破开了他的齿关。
宋闻还是有些惊讶的,微微张了嘴,恰好就被怼进来的手指碰到了舌头。
呃……
陆今安的动作骤然一顿,指尖探上的柔软,温润湿滑,犹如电流一样,一触,便麻了整条手臂。
手指一缩,陆今安立马收回手。指尖上的湿痕让他有些膈应,他在宋闻的衣服上蹭了两把。
一拽垂在地上的锁链,在手上绕了两扣,陆今安威压着人:“我和你不止说过一遍了,老子是直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让我……那啥你,草,你变态也他妈拉着我变态?!”
锁链哗啦一响:“说话,你是想占我便宜,还是别有用心?”
宋闻被折腾了半宿,此时身上虚得厉害,他将头靠在墙壁上,索取了一点点凉意,以此来保持脑子的清醒。
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轻声道:“都有吧。”
从早起到现在,陆今安的笑脸就没挂过一个,如今倒是气得笑了:“你倒诚实,一句都不狡辩。”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陆今安将香烟滤嘴咬出牙印,“强女干!”
“虽然是我那啥你,但宋闻,你要搞清楚,任何违反他人意愿发生的关系,都是强女干,我可以把你交到警察手里,关进……”
屁股还是不舒服,陆今安隔着睡衣抓了一把。
蓦地,他猛然顿住,眼睛逐渐睁大,像是窥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真相。
屁股上的芦荟膏,不算舒服的感觉,以及外公说的那句“以后这东西买点好的”,搅杂一起,海浪一样翻涌而来。
香烟颤抖地落在了地上,陆今安骤然抓住宋闻的衣领,将他半拎了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说,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宋闻有些纳闷陆今安的一惊一乍,想了一下说道:“就那些,你不是都知道了。”
“你……有没有……”陆今安涨红了脸,“有没有……那啥我?”
宿醉纵欲后的脑子并不灵光,宋闻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陆今安话里的意思,他先是惊惶,后又避开目光,一副标准做贼心虚的表情。
陆今安的心慢慢凉了下来,那点期待被否认的希冀彻底碎了,他骤然将宋闻提起,用力撞在身后的衣柜上:“宋闻你多大的胆子啊,你他妈……那啥我!”
“没。”宋闻被撞得头晕目眩,“我没有……”
“没有你他妈心虚什么?没有我那里……不舒服!”
“就是在外……”宋闻也羞耻,声音轻的几近无声。
“什么?”陆今安没听见,又将宋闻重重一撞,“没人陪你玩蚊子聊天的游戏。”
这一撞,倒撞出了脑子片刻的灵光。
宋闻暗忖:在陆昊面前,若是他“睡”了陆今安,远比被陆今安“睡”了,效果要好得多。
“说话!”陆今安绞着宋闻领口的手指越来越紧。
宋闻咽下几乎冲口而出的实话,别开视线,沉默了片刻后,只说了代表板上钉钉的三个字。
“对不起。”
陆今安被这三个字迎面重击,整个人骤然僵住。他脸色一寸寸白下去,连唇上的那点艳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你真的……你……你裤子里掏出来的东西都能绣花了,你他妈睡我?!”
他将宋闻往地上一掼,如同丢弃什么脏污的垃圾:“宋闻,我会让你为昨晚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并且,后悔终生的。”
巨大的、澎湃的声浪落了,却并未得到任何预期的反馈。
对于陆今安的指责与威胁,宋闻显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摔落的姿势,甚至将绕在手腕上的锁链重新拉好、捋平。
陆今安的拳骨捏得咯咯作响,哪怕宋闻多少有那么一丁点瑟缩畏惧的神情,他如今都不会气得像个刺猬。偏偏是这副逆来顺受(52)的模样,彻底激起了他的怒意。
他又想到了昨晚电影中的刑讯画面,要不,揍一顿吧?
正在权衡抉择之时,入户门忽然被人敲响,贺思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总,您在吗?”
陆今安的视线下意识地又落回宋闻脚上,那些交叠的齿痕和红肿尚未消退……算了,脚就算了,暂时不能再添新伤了。
“陆总?”敲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陆今安的思绪,门外的贺思翰提高了音调,又唤了一声。
陆今安转到客厅,从墙根拎起自己那只购物袋,敲门声搅得人更加烦躁,他顺手拉开了房门,语气极差地质问:“什么事?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