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至今都觉得黑哥在“虚空索敌”。
想看看它是怎么索的。
李然比猫步的声音还轻,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往黑白无常那里挪,深色眼珠四处乱瞟,仿佛在说只要我不拿正眼看我就没有看黄……的嫌疑。
黑哥把白猫压在沙发旁边的羊绒地毯上。
谁也没注意他这只两脚兽。
不觉间,李然已经悄悄地蹲下去,一条腿的膝盖点地,一只手按着沙发表面,扭曲地弯下了腰,调整了好几次身体的角度终于找到一个几乎能跟“现场”相持平的视线。
下一瞬,他的眼睛就倏地瞪大了,瞳孔发生剧烈地震。
世界上的火山都往李然的脸上集聚,把他轰了个热火朝天。
“咔哒——”
客厅门发出一道轻响,迟蓦下班回来,刚进客厅,还没听小孩儿看过来并喊自己一声哥,就见他好像被无形的火棍捅了似的从沙发边蹦起来,慌不择路地拿命往楼上冲,背影疑似在冒烟。
被忽视冷落的迟蓦皱眉,不悦:“李然?”
“写写写写作业!”李然脚下一绊,及时捞住了扶手充当拐杖,才没把自己摔个狗吃屎,不敢回头继续夺命跑,“哥我我我我写作业!明天还要考试,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呢!我先先先先去写作业啊,我在好好学习,哥你不要上来打扰我……”
楼上卧室“咣当”关上,几乎能引起八级地震,李然后背靠着门恢复心情,没恢复成功,双手捧住滚烫滚烫的脸。
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幕牢牢地刻在脑海里,李然想抱头发出惊呼,无比震惊地心道:进去了!
进去了!!!
楼下,迟蓦没急着上楼找李然逼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看向疑似已经办完事儿的黑无常。
有“性”瘾的猫就是与众不同,受到春天的浇灌,那点脏事儿被它做得更绝。
“啧。”
迟蓦竟然有点羡慕。
黑无常睡在白猫身旁,餍足地眯着眼眸打呵欠。
迟蓦轻轻踢了它一脚,不是人地发挥狗王本性:“你又惹他了?真不想要你那两个丑不拉几的蛋了是吧?”
不提蛋一切好说,一提蛋黑哥就应激,这些可恶的两脚兽整天都在觊觎它的蛋,他们难道没有吗?!黑哥鲤鱼打挺地翻身而起,夹起尾巴好好做猫,一边捏着嗓子做男娘,一边控制不住霸王喵本性,收着爪子对着迟蓦的裤腿“邦邦邦”给了他几拳。
打完怕被打,它四脚扒着地板跑得飞快,还打滑了一次呢。
迟蓦没跟它计较,慢悠悠地上楼,打算换个人计较了。
从“哄骗”李然住进这栋房子那天起,迟蓦为了装君子,进他房间还知道敲门。
没装几天,他就做起了“小偷”经常半夜潜入李然的房间视奸他睡觉,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做一些能揩油的亲密动作。
如今他根本不懂敲门是个什么玩意儿,多余的步骤。去李然房间比回自己房间还要熟练。
房门打开时几乎没声响,按理说不会吓到人。
但今天的李然有问题。他坐在单人沙发里,面前的单人桌上铺着今天要完成的试卷。
门把手下压,竖直房门刚张开一道缝儿,李然的眼角余光就精准地瞄到了这一幕。他哥走进来,明明脸还是那张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李然却像看到洪水猛兽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这点儿动静被迟蓦捕捉到。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站定在旁边,一把掐住李然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说:“又在躲我是不是?”
一个“躲”字,登时令李然回忆起大年初一的那天,他哥向他索吻,第二天他嫌尴尬躲着迟蓦,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没有躲你啊,没躲。”
“哥,你、你别揍我……”
“没有躲你”回答得还算坚定,“别揍我”祈求得虚弱。李然不敢继续说下去,看着他哥想着黑无常,怕这个揍字说得声调不对,得到的就不是“揍”了。
迟蓦背对光源,垂首时令他的大半张脸处于明暗交界处,他脸色没好看多少,还莫名显得诡谲,他扫了眼桌上的试卷,白得连个名字都没写,根本没好好学习:“李然,你的脸好烫啊。写个作业能把自己写热吗?现在脑子里在想谁呢?”
李然没敢说谎,但是更不敢说得太多,哆哆嗦嗦地哼出两个字:“……你啊。”
“做题之前先写名字,这是常识,不然你题做得再好没写名字最后也只能考零分儿。”迟蓦放开他,大手盖住李然的脑袋大力地呼噜了两次,没问想自己干嘛,心里大概琢磨出点非常不是东西的东西,满身阴气森森的诡谲莫名其妙转了晴,点了点试卷说,“写吧,晚上来书房写。”
吃晚饭之前,迟危叶程晚才领着程艾美叶泽回家来。
听说老两口早上吃甜品被逮住了,对他们来说量有点超,把迟危恼得直叭叭,比唐僧念经还厉害呢。他一手拽住一个老小孩儿的胳膊肘,扬言说要把他们带回市中心跟自己和叶程晚住。
过年后程艾美好不容易刑满释放,怎么可能再回监狱。家里的冷脸狗王也管人,但没迟危嘴毒话多啊,齐天大圣听了都嫌脑仁疼,恨不得一棒子夯死他。
程艾美跟叶泽七十高寿,腿脚灵便,但力不从心,手上也没有重十万八千斤的金箍棒,打不死正当壮年的迟危。
只好捏着鼻子认怂,分别举天拿老伴儿发誓,以后绝对不偷吃不偷玩。头昏脑涨地听迟危念叨完,随他去医院体检去了,就当哄哄他们的好女婿。
迟危没假期,这次能来,一是因为最近恰好不忙,许多事情公司里的职业经理人就能干,不然养着他们白拿工资吗?二则是给姓迟的小畜生面子,大方地过来给李然的十八岁生日送一下祝福,让他感受感受小叔的喜爱。
……要是知道这场生日举办得那么荒诞,还被糊了一身的蛋糕奶油,荒谬到家了,迟危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他和叶程晚今晚离开。
本来是要白天走的,但迟危每次回这边,总想多待会儿。
程艾美跟叶泽是叶程晚的亲生父母,他当然更想待久一点。
每到这时,俩人就一致没有事业心了,甚至想让公司爆炸。
吃完晚饭,迟危趁李然这个小破孩子不住地发癔症,一看就不知道又和迟蓦这个小畜生闹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别扭,在饭桌上全程低着头,没看迟蓦一眼,临走时偷偷地把黑无常从猫窝里卷起来就走,大步流星的。
白猫见机不对连忙去追,四条腿倒腾得特别快,被迟危一起逮起来,扔在怔愣过后哭笑不得的叶程晚怀里。
偷猫贼大义凛然地说:“快点走,别被发现了。”
叶程晚:“你真是……”
黑无常呆住了,海草似的狂乱扭动身体,张嘴就要惨叫。
被刚打了狂犬疫苗不怕挨咬的偷猫贼一把捏住头,给它留了出气儿的鼻孔,封印它的嘴巴。
迟危跨出大门,迟迟没见李然来追,控诉地指着他们跟迟蓦告状说那是他和他哥的小猫,赶快束手就擒给他们放下。
往后一看,破孩子确实没追过来,他稀罕地啧一声,不相信地折回来,而后发现李然还在发癔症,根本没发现猫被偷了家。
迟危:“……”
“没劲。”迟危把猫往客厅里一撒,拉着叶程晚走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沾了许多猫毛,叶程晚一边往外摘一边说:“你就是纯犯贱呗。”
迟危:“你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又不像你。”不犯欠的叶程晚笑道。
仿佛已经“痴呆”的李然想得太多,再不撤离就要被腌入味了,赶紧强制回神。
一低头,就莫名其妙地发现他正被黑无常愤怒地抱着腿咬。
黑哥后腿直立,气得喵呜喵呜叫,张牙舞爪地一口咬上来。
它没使劲儿,李然又穿着长裤,不疼,还有点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