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都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告诉我的,手术的具体方案全部都得根据白女士的病情来。】
这对麻烦的男女,身为父母没尽到他们应该尽的责任,净找事儿了。
迟蓦亲情淡薄,况且从小在迟家那种肮脏地方待着,也让人长不出“亲情”这根温馨的神经线,没变成反社会人格都是迟总想努力做个正常人的结果。
中午见过白清清,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看在她是李然妈妈的面上,迟蓦再不耐烦也多挖了一个心眼儿出来,让人查她最近干嘛去了。
这时就要感谢迟巍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了,他说迟瑾轩生病,想让他回去看看老不死的。
配合白清清当时魂飞天外的苍白面色,这才给迟蓦提供了她也许“生病”了的灵感。
没想到还真是。
取钱来迟家之前,白清清刚从距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的市中心医院回来。
大概是真的想看看李然,莫名其妙地拐到了这里。
迟蓦沉默须臾,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眼神愈来愈晦暗,仿佛有什么极黑暗的东西占据了他的意识,只等他执行便可。
最终他叹了口气,爱李然的理智赢得胜利。他拿手机往市中心医院拨了个电话,院长私号。
他问医院有没有给一位叫白清清的女士安排手术,确定有之后,他知道医院是救命的地方还是特地凝声嘱咐道:“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生,手术务必成功。”
一句话说的跟能要人脑袋的圣旨似的,院长严阵以待,额头冷汗都要出来了。
他这边命令刚下,市中心医院起了骚乱:“谁让她进这家医院的?还想在这儿做手术?我虽然老了但这家医院是我年轻的时候投资建立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敢在这儿做手术不怕死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啊?!”
迟瑾轩气得火冒三丈,双眼暴突唾沫横飞,哪里还有去年过年时在家宴上的端庄悠闲。
他握着手杖狠狠地怼了几下地板,把价格高昂的紫檀木手杖戳成了老头子用的拐棍,有修养人士的伪装一下子裂了个粉碎。
让他变老了,背也变驼了。
令他不顾在医院大门前形象全无,气得呼哧喘气口不择言的对象正是脸色苍白的白清清。
市中心有一家最好的医院是私人的,迟家产业。迟瑾轩说得对,他年轻时这家医院就在他的投资与见证下,从逐渐成型再到屹立不倒,几十年了。
不过自从迟危掌权后,就无比“惦念”着老父亲的身体,想让他“颐养天年”,非常“父慈子孝”地将其大包大揽了过去。
现在这产业迟瑾轩完全做不了主。
要说世界上哪些人最怕死。
有钱的,有权的,有钱有权还有势的……他们享受着天堂般的金钱资源与无上权利,比一般人要怕死得多。
死了就不能花大把大把的钞票享乐了,也不能用权势随意地压迫人、看他们形似蝼蚁了。
私人医生是随叫随到的,养着各种高昂仪器和各种国际顶尖医生、能及时救命的医院更是不可或缺的。
迟瑾轩尤其怕死。
所以恶形毕露的骂完白清清死在手术台上后,因为死这个字眼,他先“吹胡子瞪眼”地抖晃起来了,眼看着要躺地上嗝屁。
看到白清清冷笑一声后,骂了句“老不死的货”,又坚强地抽回了那口气,没能死成。
老不死的货年轻时没少玩儿男人女人,什么样的花瓶跟美人灯都见过太多太多。他对美的东西过目不忘,特别是白清清这种长得有特点的人。
不知道她爹妈里哪一个有点儿外国血统,不多,最多有八分之一或十六分之一的混血吧,白清清的脸是东方面孔,瞳孔颜色却有点发紫。
看着像李然。
迟蓦那个童养媳。
见识过“万花丛”的迟瑾轩承认白清清人到中年还有美丽的韵味儿,但他没其他意思。家里十九岁的小老婆比她年轻比她有身段,等明年小老婆二十岁了不再鲜艳以后,他还得再娶个十八岁的。男人就爱嫩雏儿。
见到白清清,他就是突然想到“李然”所以多看她了两眼。
想问问她认不认识迟蓦那个不懂规矩的童养媳。
谁知道白清清冷着一张脸一张口就是骂人,更没家教更没规矩!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就骂你了!医院是你家开的我换一家不行吗?你死我都不会死!骂不死你!老不死的东西!”白清清苍白着一张我见犹怜的病容,不顾旁边目瞪口呆的赵泽洋拉扯劝说,骂得特别起劲,有恨不得冲上去和七十岁老头子干架的架势。
和迟瑾轩比起来,白清清显然也气得不轻。
她刚和赵泽洋来医院,打算办住院手续,和医生们商量一下手术的具体方案,就见到迟瑾轩面色难看地从医院里出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急匆匆地往医院里面跑,应该是家人生病了,心里太着急没看路,差点儿撞到迟瑾轩。
迟瑾轩可能是得了要死的绝症,没几天好活了,男孩儿明明没撞到他,还立马在猛地收回脚步时绊了自己一下后站直了,凄凄惶惶地道歉呢。
这发癫、该死的老头子不仅没领情,还抬起手杖就狠抽了下去,把那男孩儿打得腿一软,差点儿真跪下。
男孩儿堪堪站稳,表情委屈仓惶,却一句辩解也不敢为自己说,像小学生一样垂头站着。
甚至不敢揉一下可能已经被打肿的小腿。
他穿T恤牛仔裤,帆布鞋。
简单、干净清爽的打扮。
李然也总是这样穿。
受了欺负时的模样也像是李然会表现出来的。
大抵是觉得自己也要死,白清清脑子里关于儿子的东西走马观灯似的一一闪过,但她却可悲地发现没多少……她没有多少和李然一起生活的美好记忆。
心都凉了半截儿。
人之将死……才能意识到错吗?才能体悟到悔吗?
那瞬间她悲从中来,又怒火中烧,分不清到底生谁的气,她只是无来由地心想,小然性子软糯,以前是不是过得就是这样明明没错、却谁都能欺负的生活?
她不知道迟瑾轩为什么过来跟她说话,这个虽然性格风风火火,在外却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吵过嘴的女人,第一次神经病地发了疯,冲迟瑾轩喊:“老不死的东西欺负小孩子算什么?!”
迟瑾轩正脆弱着,听见死字就破防了,叫得堪比土拨鼠。
就在迟瑾轩说医院是自己家的让白清清滚时,院长被这“医闹”般的动静招来了,然后他说得赶紧安排白清清入院手术。
迟瑾轩:“谁安排的?!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吗?!”
“老迟董,现在这医院是迟总在管……”这个迟总说得是迟危,院长非常为难,又不敢得罪迟瑾轩这一把缺钙的老骨头,稍微一碰就嘎嘣脆,用智齿发作的牙疼表情说,“这位白女士,是小迟总安排进来的。”
小迟总是迟蓦。
“这两个……两个该除族谱的东西!”迟瑾轩说完,气得更狠,当时就两眼一翻撅过去了。
“诶呦我的老迟董,您可当心点儿身体啊!”吓得院长赶紧接住他,狂叫医生出来抢救人。
这场面疑似碰瓷,白清清做手术救命都是“忍辱负重”用的前夫的钱,哪儿有多余的钱给他讹,一时悲怒交加,眼前发黑。
她本来就是气性大的人,现在又病又气的,大概怒得太狠攻了心,一口气没倒上来,也一下子晕了过去。
“——清清!”赵泽洋直接吓得半死。
医院门口兵荒马乱。
三天后,市中心医院给了迟蓦结果:“手术非常成功。”
“蓦然科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迟蓦看了眼手机消息就随手放下了,而后面前的电脑发出一声数据修复成功的“滴”声。
“你在干嘛呀哥?我看你都捣鼓三天了。”李然今天中午去练的车,大后天考科二,下午待在公司打暑假工挣他哥的钱,他刚给迟蓦泡好咖啡,听到他电脑响了一声,身体趴在桌子上凑过去说,“你以前不都是经常处理公司文件的吗,还经常开会。这几天一直在弄平行世界,这不是技术部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