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音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耳机都被迟蓦拿走了。这瞬间,李然被一股愉快的情绪全方位包裹住,能听到风的温柔,逐渐清明的眼睛弯起来。
“哥。”他嗓音黏糊糊的。
迟蓦继续碰他:“嗯?”戳戳脸戳戳手,在李昂看不见的地方又戳戳他的腰,“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开心。”李然唇角的弧度更完美,拿脸蹭蹭迟蓦的手指,亲昵又温存。
“嗯。开心要怎么样?”迟蓦双眸微垂着,意有所指地看他的唇,“回家你得学会主动。”
这话一听就不正经,李然赶紧做贼心虚地看向河边继续钓鱼的李昂,先迅速亲了一口他哥手心,悄么声问:“怎么主动?”
“等我回去教你。”迟蓦蜷了蜷手指,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72章 揍肿
傍晚六点左右,河边每个钓鱼佬的屁股都黏在板凳上面,没有分毫挪窝的迹象。
有人的电话叮铃铃响起,漏音的听筒里传出他老婆咋咋呼呼的声音,一边说不给他留饭,一边支使孩子去买菜,最后扬言说你跟鱼过去吧!遂挂断电话。
钓鱼佬一边憨笑,一边不动如山,专心致志地瞅着水面,小眼睛贼拉聚光,期待今天能钓一条几十斤的大鱼上来。
到时候开车回家,非得把鱼拴在车顶不可,别人不问也得说两句,满世界地炫耀。
只有下午两三点来的李然一行人,不懂钓鱼的乐趣,不配做真正的钓鱼佬!逮着条十几斤的大鱼——就一条鱼啊。他们便心满意足地想要敲锣打鼓了,吭哧吭哧地收拾渔具,打算欢欢喜喜地打道回府。
李然提着连鱼带水有20几斤重的红桶,颠颠地跑到车边,想拿自己的手机拍照发给工作狂小叔,让他眼馋。
摄像头都对准鱼了,想到用自己的手机拍,他也根本不敢用自己的账号发给迟危。
兜里揣着他哥的手机呢,李然仰起脸,朝在河边跟他爸一起收拾渔具的迟蓦“谄媚”的笑。
夕阳最后的余晖轻柔地落在他脸上,仿佛在亲吻他。
没有人能做到不爱李然。
李昂远远看见,问道:“小然怎么了啊?”
“干坏事呢。”迟蓦说道。
李昂:“你不管吗?”
“回家再管。”
李昂:“……”
被迟蓦精准猜到干坏事的李然,拿着他哥的手机,对着大鱼左拍右拍、上拍下拍了几十张照片,全方位无死角,让鲤鱼这位模特先生发挥了最大价值。
然后他找到“小叔”账号选择图片,谨慎地发过去一张,又学着他哥的语气打字。
迟蓦(其实是李然):【钓到了。[图片]】
迟蓦(其实是李然):【小叔,不客气。】
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要被天打雷劈的孽,这辈子从钓鱼那天起、就一直是空军佬的迟危气得要吐水喷火呕闪电:【杀千刀的小畜生!滚!】
李然一时得意忘形,又打字回:【嘿嘿。】
李然:【[墨镜/][墨镜/]】
迟危:【李然,好得很,你才是小混账啊。】
吓得李然的得意笑容唰地僵在脸上,赶紧关闭手机,等他哥两只手都提着东西走过来时,装作无事发生地把手机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还拍了拍。
和李昂挥手告别以后,刚到家,李然就吞吞吐吐地交代了得罪小叔的全部经过,并孝顺地想让他哥顶罪,小声嘟囔:“哥你就说是你发的吧……”
迟蓦如他所愿,大方地一点头,非常“李然”的用自己账号把剩下几十张的大鱼图片全发过去了。姓迟的虽然偶尔犯贱,大多时候却甚是稳重,干不出这么幼稚的事儿。他又不是小孩儿。
迟危一看就知道是谁,更生气了:【李然!!!】
【你没完了是不是!!!】
迟蓦发语音说:“是我。”
迟危:“……”
看“罪责”顺利转移,李然开心:“谢谢哥呀。”
“不用谢。”当天晚上,迟蓦让李然好好报答他,教他自己坐下來。要是一开始就這樣,李然腰不酸腿不疼,大抵还能学会些许,可後面经过多次发展,李然这个“资源”已经做不到可持续性,東倒西歪地流眼淚。
他颤颤巍巍地摟住迟蓦的脖子,可憐地用手背抹眼睛哭,根本對不准,戳一次偏了,戳一次偏了,好不容易准一次李然又像是吃了柠檬,酸得浑身打颤,身形不稳,啪叽往下面倒。
遂——教学失败。
迟蓦这样的资本家可以接受失败,大不了下次再尝试,任何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他当然懂这样的道理。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没有得到自己应得的利益。
他开始“教训”李然不该以他的名义把小叔气到半死,大逆不道,该不该打?李然脑袋早就像眼前一样模模糊糊了,听到他哥说什么都点头,该打该揍,又喊又叫简直慘無人道。迟蓦严格执行家庭规矩,一边抽他一边抽他,每抽一下就抽一下,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李然肌肉顫悠,趴在枕頭裡好不可怜,央求地哭说:“哥别打我,我听话。肯定都肿了,明天肯定不能坐板凳了……我乖乖的好不好嘛……别揍我……”
楼下黑无常听见这种能吓死猫的鬼动静,来来回回地跑酷了大半夜,几乎彻夜张着嘴喵嗥。
白无常是睡眠大王,对猫窝爱得深沉,隐隐约约听见有两脚兽被揍哭了也只是象征性地睁一下眼睛,随即又缓缓闭上不闻不问,还拿两只前爪堵耳朵呢。
原本李然是想立马预约科三考试的,被他哥一打岔,只能另说,最起码得好好休息两天。
早上委委屈屈地醒来,一看见他哥穿戴整齐、好整以暇地站在床边,他下意识一缩脖子,眼里充满潮雾,又想哭了。
“去公司。”迟蓦说道。
“噢。”李然便身残志坚地爬起来挣暑假工资,伸展四肢让他哥把他当手办给他穿衣服。
跟什么过不去都行,就是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休息两天,李然满血复活身体倍棒,想接着练车考科三,等他哥收到小叔消息后又只能将这事儿往后捎一捎。
程艾美跟叶泽“畏罪”潜逃了许多天,始终没想着回来看一眼。等想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他们途径市中心时被迟危这个大變态抓住了。
压着他们去按例体检时,迟危在医院见到了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人,问迟蓦:【你爸妈没告诉你迟瑾轩住院了吗?】
迟蓦:【说了。】
迟危:【不去看看?】
迟蓦:【爱死不死。】
迟危:【。】
迟蓦跟迟危不一样。
这一叔一侄虽说都吃过各种勾心斗角豪门恩怨的苦,但迟危身上还有“包袱”。尽管他手腕狠戾,把迟瑾轩曾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抢了过来,表面上却云淡风轻,能装模作样地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
他要别人惧他,也要别人看见他的好。看,迟危二十岁之前是家里一条不会叫的狗,妈是小三,自己的名字都是“迟巍”的仿制品,常年活在阴影里,等到一朝翻身了,迟危却没有赶尽杀绝,对嫡长子大哥礼貌相待,对老父亲更是孝敬有加。
谁看了不说一句迟总大度?
以前争夺迟家的铁血手腕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淹没在迟危的“好意”与“善心”里面。
但迟蓦可不稀罕维持这些表面的“繁文缛节”,也不要脸。
如果不是迟危想维持这些面子功夫,他早不管不顾地干掉迟巍跟齐杉了,绝不讲半点情面。
谁让老不死的还没死呢。他一天不死,就能以没有任何实权的“父亲”与“爷爷”名义,庇护他没用的大儿子。
为了不让“孝顺”的小叔难做,迟蓦一忍再忍,已经是仁义至尽了。
迟危:【过两天来看看。】
迟蓦正要说不去,想到市中心医院里可不止老不死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