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蓦当场便扑了上去,一口吮住李然的纤颈。他宛若一个瘾君子,略显粗重的呼吸没命地嗅闻李然的味道:“好香啊。”
伴侣之间要坦诚,心里有什么话要主动说,不要时常让另一半猜测,他们互相爱慕,互相信任,他们紧密相连。曾经连和陌生人如何交流都需要迟蓦一点一点教导的小孩儿,今天给迟蓦上了一课。迟蓦受益匪浅,对李然的爱没有变得更浓,因为他的爱一直都很浓郁,可现在这份粘稠里加了一剂使他心安的偏爱。
说水到渠成也好,说得意忘形也行,总之泡在甜蜜罐里的迟蓦在今晚来了一场坦白局。
什么都告诉了李然。
“这条细链以前当然是没有的。你高三暑假我们来这儿,不是待了一个月吗。你经常去医院照顾你妈妈,我去公司上班——我并不是只去了公司,还回了家里呢,”迟蓦很喜欢用一只手攥紧李然两只手腕,牢牢地按在头顶,看小孩儿掙扎不开,只能任他肆意妄为,那种由自己主导的掌控感令他着迷,今天他没有攥李然的腕,而是一拽细链,那两只漂亮的手便高高举过头顶被制伏,“我怕你看见你妈大病缠身的模样,心疼她,不心疼我。”
“我怕你一心软,就不要我了,想回到‘正常’的世界,所以我就在家里搞了这个。只要你稍微有这种念头,我就把你捆起来绑回家里,把你日日夜夜地拴在床上。”迟蓦在李然耳边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孩子,这张床上,可不止床头这一条链子,床脚也有的。到时候我只拴你一只脚,你可以自由去洗手间,每日三餐我给你做,但是你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间卧室,好不好?”
这么惊世骇俗的真相,把李然惊得狠狠顫栗,可他一张嘴只能用来哭了,半句成型的话说不出口,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神经病啊……”
“嗯?难道我不是吗?”迟蓦微微一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然。李然一顿之后,惊觉真好像有点儿道理,哪个正常人会这样啊,不正常才这样吧。吴愧的警告刚过去几个月还历历在目呢,他自己不信怪谁。
李然腳趾蜷缩,凶他:“你就不是。我能治——啊!”
“家里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什么都有,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吧。”迟蓦把李然搞得乱七八糟风中凌乱,自己还是绅士,除了说话因为太用力而掺杂些一些重音,还略显疯癫以外,他整个人可谓是彬彬有礼,“地下室不是那一个月打造出来的,它比较耗费时间。”
“我之前虽然在子公司,但每个月不都是要回总公司一趟例行视察吗——啪!躲什么?!不准躲。除了回总公司,我还找人建了个地下室。那时候你没跟我在一起,还是小直男呢,呵,直男——啪!李然,你现在还想不想做直男啊?再想的话,特妈幹烂你。好了好了,乖宝不哭,不揍你了……”迟蓦俯身,掰过李然的下巴吮掉他脸上的眼泪,语气温柔得想令人从此溺死在里面也心生甘愿,“你做不了一辈子的直男,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必须是我的。”
“你喜欢我,皆大欢喜,就像我们现在。好孩子,我真的好爱你,李然我真的好爱你啊——你不喜欢我,我就把你关在地下室里,”迟蓦的眼睛在晦暗中有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亮,“到时候谁也找不到你,好不好啊?”
“吓到你了?抖什么?你害怕我?你害怕我什么?”迟蓦直直地瞪着李然,缓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好孩子,你不准害怕我,听懂了吗?回答我啊。”
某些话越说越不对,疑似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迟蓦应该表衷心,表着表着却又癫起来了,他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打开了锁李然的细链,眼睛里宛若燃着两簇火,期待地想看他逃跑,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实施以上内容了。
“……”李然被搞得想灵魂出窍见佛祖,头脑却还清醒,昏不过去,真是在千锤百炼中成长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哥,你要是真想……真想让我谁也见不到,那重新见到我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直接把我带回家……带回家锁起来就行了啊。干嘛还手把手地教我……教我变成更好的李然呢?那多浪费时间啊。”
“像你这种……总是无意识中自我贬低,觉得自己不好的行为……老师讲了,叫低自尊,叫完美主义,还有就是——谁害怕你了,我抖是因为太爽了啊。我也不要跟你去地下室。”
“总之,哥,你只有在我面前这样,表明你在我面前没有自信,你只想对我展露……展露你最好的一面,但又控制不住想暴露缺点。因为你知道,很少有人能伪装完美一辈子,大家都会暴露的。你一边担心我只爱你的完美,一边又想试探我、接受你的不完美,你就是想让我爱你的所有,所以你时不时地恶劣……”
李然不知道哪儿抽筋了猛地一挣,没挣开,像脫水的鱼那样濒死地张开嘴巴呼吸,把话音续全了:“狗迟蓦,你真矛盾。”
狗迟蓦:“……”
小孩儿才上了半年大学,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迟蓦也没学过,不得而知,但他当着李然的面已经时常有一种一缕不挂的透亮感觉。
简直被看得透透的。
“你玩儿都玩儿了,现在松开链子是想干嘛?你是想看我跑还是不跑?要是我跑了你想干什么?”李然把两只手腕举到迟蓦眼前晃了晃,随即搂住他的脖子眼眸弯弯地瞄着他,说道,“我就不跑。你要怎样呀?”
迟蓦额角青筋直跳,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所有筋脉一齐鼓动狂欢。他一下子掐住了李然的腰,李然低呼出声,心道他只是随便说说,故弄玄虚地卖弄一下学到的知识而已,根本不确定自己说没说准,更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哥接下来想干嘛。
“不是……不,哥……”李然眼前眩晕模糊,他体会到身体力竭的前兆,虚得不行,这瞬间不知是忍无可忍,还是打算恕不奉陪,他一抬手就要打狗,本意是打迟蓦肩膀,没想到姓迟的一匍匐偏头,那巴掌有一小半啪地扇在了迟蓦脸上,而李然“眼瞎耳聋”地没有注意到,还赶紧将凶巴巴演了下去,“迟蓦你疯什么呢!睡觉!不准闹了!”
迟蓦:“……”
这破孩子猫胆包了天吧。
他竟然还真奇异地听了话。
邪了门了。
等李然迷迷糊糊、警惕地感受片刻,确定危机解除了,才敢闭上眼睛睡觉,睡前咕咕哝哝地说:“哥,带我去洗澡……”
迟蓦看着李然那只刚才胆敢抽自己脸的手,神情堪称严肃。
……随后他非常變态地舔了李然的手心。
两天周末,没出去玩儿,也没去公司,完全在家里荒谬了两天。周一李然去学校时,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衰样,哈欠连连。
天气越来越冷了,李然把下巴往围巾里埋埋,汲取温度。一进班,看到陈嘉他们,当时直接出柜的勇士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儿呢。尴尬倒不至于,可这时毕竟是冷静的时候,没上头,莫名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然蹭了蹭鼻尖,瓮声瓮气地说:“……吓到你们了吧。”
“好兄弟,你放心吧,”陈嘉特别认真的话音几乎与他的话同时而出,压低声音,“你的幸福就是咱们全宿舍的幸福,谁也不能说你什么。我们都会严格保密的,嘴巴已经锯了!”
话音刚落另外两个室友便全都跟着点头。
小鸡啄米似的。
李然笑起来,那点儿不知如何开口的纠结随风飘走了,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的朋友都很好:“过两天请你们吃饭啊。”
不过这种事儿,就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一样,时间一长总会传出一些细碎的风声的。
李然不在意,因为他不怕。
新年倒计时进入尾声时,寒假来了,李然做了一学期学校奴隶,一朝解放非常兴奋,把书一丢心安理得地到“蓦然科技”打寒假工,赚他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