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饭时只专注于自己和李然,夹菜、倒水,一气呵成。齐杉夹什么他不吃什么,排外排得非常明显。
“……爷爷奶奶,前几天去附近城市旅游了。”受不了尴尬的李然说,觑一眼迟蓦脸色,见他没有制止没有不高兴,才顺畅地把话说完。
“啊去旅游了呀,什么时候去的啊。”齐杉立刻转头和李然说话,态度殷勤。他问李然是什么时候搬来家里住的,上学累不累啊,迟蓦工作辛不辛苦……
李然见识过沈叔的热情,以为自己有招架能力了,实际还是嘴笨。
对面越热情,李然越退缩。
他在桌子底下拽拽迟蓦的衣摆,小声喊:“哥……”
“嗯,吃饭。”迟蓦对李然说道,没有看齐杉迟巍。饭桌上却奇异地安静下来。
齐杉挤出一个笑:“对,吃饭吃饭。”
她不厌其烦地给迟蓦夹菜。
等迟蓦的碗堆得如山高,他却纹丝不动,迟巍才看不下去地皱眉:“好歹是妈妈夹的,小蓦你多少吃点儿。”
“不然多伤人心啊。”
齐杉立马伤心地附和:“是啊小蓦,妈妈很爱你。我就是想对你好点儿……”
迟蓦谁都不理,我行我素。
他看起来一副铁打的样子毫不在乎,但李然生气啦。
他护短地念道:“他不想吃就不吃啊……干嘛非要吃呢。”
就像当年齐杉迟巍要带迟蓦出国时,不懂事的李然说:“他明明就不想去啊。为什么非要让他去呢。”
现在李然懂事了。
他懂事地在护短。
晚饭过后,迟蓦送客,对他的生物学父母说了今晚第一句冰冷的话:“以后不准再过来。这不是你们的家,你们没有资格随意来往。”
玄关门口只有他们三个,迟蓦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刺骨的恶意,那是一种明示威胁——再敢过来我杀了你们。
后半夜,安然入睡的李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卧室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没开灯,迟蓦踩着黑暗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床头。
一动不动地垂视睡在床上的人,眼神犹如贪恋温度的恶鬼。
随即,他蹲下来,拇指轻轻地摩挲李然的唇。一开始只是单纯地触碰,饮鸩止渴般。拇指指腹触及到温度后,瞬时碰到火势凶猛的大火,被倏地燃烧起浓重的渴望。
拇指重重地按下去。
直待李然的唇从一种健康自然的红润,变成躏蹂过的糜红血色,迟蓦才罢手,在事情变得更不可控之前转身逃离。
大半夜的,迟蓦拨通心理医生的电话:“他真的很好。”
心理医生翻身而起,哪个傻哔患者大半夜打电话扰人清梦的脏话已经飚至嘴边,闻言他惊喜地说道:“所以你愿意不伤害他了?我确认一下,是真的吧?”
迟蓦皱眉,纠正:“我没有伤害过他。”
“OkOk,所以你愿意远离他的生活,从此以后他是他你是你了?你不会想着去认识他,也不会进入他的生活?”
“不,”迟蓦说道,“我更做不到放过他了。”
“……”
迟蓦:“我早认识他了,他现在睡在我家里。”
心理医生大骂道:“迟蓦你玛德啊!你三个月不来医院我还以为你是真忙呢,原来是为了不说实话啊,我操你大爷!!!”
迟蓦将电话挂断,愉悦地躺到床上睡觉休息。
周日李然随迟蓦去公司。
迟蓦上班,李然背单词,分工明确。
除了数学物理这种该被天雷劈的学科,李然最讨厌的就是背单词。每次他听别人说今天背了几十个一百个单词,他都非常羡慕这种记忆力,看见流星每每许愿,都是希望上天给他一个记忆力满分的脑子。
而他背单词的时候,背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复习前面的忘了后面的。今天忘昨天,后天忘今天,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跟一头栽入循环游戏似的。以后哪家企业需要永动机,都不用花钱买,直接找李然就行了。
就这样,李然暑假老老实实地做了几十天永动机,开学还要做永动机。
迟蓦再三强调过,实在不想弄清楚英语的过去时现在时等繁琐的种类,扩充词汇量是最直白最靠谱的方式。
李然对此保持怀疑。
好不容熬完周日,逃离迟蓦的掌控,回到学校第一节 课是英语。高三没有让学生适应新学期的缓冲期,上来就是高强度,用暴躁教导主任的话来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高三就是一次投胎演练!都给我抓紧点儿啊!
而后李然便奇异地发现,他每天背30个单词,暑假里被掌控力极强的迟蓦迟家长逼着、盯着背了1000多个。
明知自己背的没忘的多,但英语老师讲解教材时,他竟然认识了许多单词。
看见长句时,心里还莫名有种感觉,似乎老师曾经说的“语感”开始亲近李然了,相当模糊的概念,可等李然聚精会神,竟磕磕绊绊地翻译了出来。
不管准不准确,这是进步。
后来英语老师随机点名点到李然,让他回答问题。李然没像之前要么小声说自己不会,要么傻站着丢脸,小心翼翼地说出答案。说完还求证呢:“……对了吗老师?”
英语老师喜笑颜开:“你们班主任在办公室跟我吹牛说你暑假在补课,我还不信呢。你还挺聪明,玩儿两年,到高三再开始好好学习,知道不浪费时间。”
话落,全班同学又开始用那种“叛徒啊”的眼神盯李然,各个咬牙切齿不怀好意。
这次李然学聪明了,离放学还剩三十秒,他就直接拔腿跑。
齐值还能替他打掩护,用身体挡住后门:“诶呦,都怎么了呢?看我同桌好好学习一个个的都破防啦?那你们也好好学,我第一,我教你们啊。”
一来二去时间一长,李然彻底不再将齐值离经叛道的性取向当回事儿,尊重他。
世界无奇不有,他当自由。
齐值很会猜对方的想法,一见李然不再抵触,试着和他开玩笑,说:“好同桌亲一口啊。”
果不其然就会获得一个奓毛的李然害怕道:“你走开啊。”
多来几次李然也膈应,胳膊上竖汗毛。他和迟蓦说了这件事情,没说亲不亲的玩笑话,他觉得像迟蓦这种封建大家长式的直男肯定更不能接受这种。
上次白清清李昂找过来,迟蓦听到他妈说他爸男同,脸色就非常不好看。齐值也说过连男同俩字在迟家都是禁忌,不准提。
李然只跟迟蓦说最近齐值老跟他开玩笑,迟蓦简单粗暴地教他:“让他滚蛋。”
第二天齐值又犯欠儿,说同桌亲一口啊,李然酝酿情绪自认为很严肃很凶地说:“你滚。”
齐值不可思议:“靠,脏话都会说了啊?”
但他很麻溜地滚了,没扫李然第一次骂人的兴,夸他厉害。
高三组织第一次月考前,李然在学校好好学习,周末回到家还要好好学习。
又一次被迟蓦捞着一起来公司背单词写作业的李然想下楼去玩儿,他瞥向此时毫无人情味的迟蓦侧脸,心想真好看啊……
刚想完就唾弃自己神经,男人硬邦邦有什么好看的。
华雪帆说她有糖,李然想下去要两颗尝尝。
但是迟蓦不让他走。
第一次月考要好好对待,争取考个好成绩。
李然对“好成绩”这种缥缈的东西很有压力。
被迟蓦按头学习几个月,考好了还行,要是考不好多令人失望啊。不如现在就选择放弃,到时候真考不好还有借口。而这种没考好和迟蓦无关,全是李然贪玩不争气嘛。
他潜意识里就没相信过自己能考好,不想让他哥失望。
所以有什么方法让迟蓦在此时此刻懒得看见他,赶他走呢?
随后李然就非常莫名其妙地想到齐值膈应他的时候,非说亲一口亲一口的……他是不是也能有样学样地膈应一下迟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