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更早之前呢?
他们认不认识?
之前李然根本不可能在意早已飞逝的时间、消失的过去。可是他现在却想要深究。
“哥。”
“嗯?”
“你17岁回的国。”
迟蓦鼓捣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他,道:“嗯。”
“……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会陪着你的。”当时他们都是小孩儿,李然给不出什么承诺,但就是想要这么说。
迟蓦:“当年羽翼未丰。”
李然难过了:“那你回来以后可以先用手机联系我呀……比如加个微信呀。”
提起这个迟蓦倒是笑了,但是没有一丝愉快的味道,笑得有些扭曲,有些无语。
明显是气笑的。
李然蓦地一阵心虚,想抖。
他结巴道:“怎、怎、怎么了嘛?我、是我说错话了嘛?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迟蓦这次是冷笑了,他一下捏住李然的后脖子,掌控他命运的后颈肉,咬牙切齿地凑近他。
质问的是他,当然只让他一个人听见,迟蓦的大手捏得李然缩着脖子不敢动弹:“我当然加过啊,可你把我拉黑删除了。做过的事全忘了是吧?”
他的音色堪称阴恻恻:“没良心的坏小孩儿,真想狠狠弄你一顿,‘揍’得你哭天抢地,看你想不想得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迟蓦:气得想淦死李然。
然宝:(大惊)(害怕)(逃跑)(没跑掉)
第44章 情侣
那些话似乎带着阴风,全往脖子里吹,凉飕飕的。
迟蓦的手掌明明是热的,完全掌控住李然的后颈时,令他莫名其妙地想起被黑哥用前爪踩住后背、嘴巴叼住后颈的白无常。
白猫再挣扎,都没办法逃脱黑哥的猫口,任凭它自由起伏。
今晚黑哥格外地亢奋,一会儿招招男老婆,一会儿在李然身边巡逻。外人不走,它大概也不会走。李然觉得自己像白猫,在他哥阴险的质问中,心虚地下意识瞥向雄赳赳气昂昂的黑哥。
黑哥张嘴冲他不耐烦地喵了一声,大概意为:“干什么,姓迟的是不是在那什么你?你要是需要帮助就喵一声,我立马帮你挠死他!”
李然当然不会喵回去,还不由自主地跑神了,想:“天天骑老婆,也没见它真的得过手。真是太奇怪了,男老婆又没有可以让它得手的地方,它怎么每天都那么喜欢……”
“你真想挨揍是吧?”迟蓦猛地一捏他,“看着你的猫想什么呢?我不够你想是吗?嗯?”
“啊……不是……”李然低呼,拧着身子去够迟蓦的手,求他放过自己,“我在想,哥我在想的,真的在想……”
在外人的视角里,这俩人原本在说悄悄话,悄言悄语地自动屏蔽他人,氛围轻松,甚至有抹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温馨感。然后不知怎么,李然大抵是说了什么话,忽地引起迟蓦的怒火,冷着脸把他往下按。
李然身子登时东倒西歪,怀里的抱枕往地上滚,脑袋几乎要埋迟蓦怀里,抱住他胳膊小声求饶。如果李然会奋起反抗,他们俩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打一架。
迟巍看得心头一跳。
他今天之所以能来这儿,除了迟瑾轩的要求外,主要还是想和儿子恢复父子关系冰释前嫌。
迟蓦从小就有主见,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自己全都清晰地知道,从来不模棱两可。
上初中的时候,他无意中看见李然,从此就像观察被制作成标本前的漂亮蝴蝶一样,没日没夜地盯着李然看,还做一些离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录。
本子上写得密密麻麻,多像该死的变态啊。
小孩子不懂情爱。
现在肯定懂了吧?
他终于还是来到李然身边把他领到自己精心制作的巨网中。
而父母被他越推越远。
迟巍眉头紧锁,想起过年聚会那天,老爷子对他说:“还没和你儿子处好关系?他从小就是一个可塑之才,迟危早早地就看出来了,你和你家那口子却是个眼瞎心盲的,不好好培养,净没事找事儿地折腾他了,他不恨你们恨谁?再不把人笼络过来,就真要变成迟危的种了。”
说完他还开玩笑呢:“迟危没老婆,有孩子。你有老婆,没孩子。呵,能走到这一步你跟你老婆真是功不可没啊。”
现在瞧见迟蓦似乎冷脸在生李然的气,看起来要打架,他觉得事情应该有转机吧。
人多喜新厌旧,长大后得到小时候的执念,距离无法再产生美,丑陋却从四面八方涌出,当初的执着也不过如此。
齐杉连忙劝道:“有话好好说啊,干什么要动手呢……”
程艾美听她语气担忧,真把这当成干架了,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儿子,阴阳怪气道:“你再好好地看看呢,哪里打架了呀?俩孩子闹着玩儿而已嘛。”
“就是就是。”叶泽附和。
齐值酸不溜秋地说道:“阿呆和表哥感情真好呢。”
迟危早看迟蓦不顺眼了,隐忍着想脱口而出的恶语,不耐烦道:“在外人面前像什么话?要闹回房间闹去。”
“好。各位晚安。”迟蓦大概就等这句话呢,二话不说站起来,捏着李然脖子的手没松,另一只手一拽他胳膊,让他撞进自己怀里,半搂半抱地强势锁着人质,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李然竟连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踉踉跄跄地跟上去,有两次差点踩到迟蓦的脚,嘴里还心慌地喊着话:“哥……哥……”
卧室门刚一关闭,李然不知从哪儿来的牛劲,把自己拧成陀螺,转了两圈回到原点,咣当一声用整个后背靠门,结结实实地护住屁股,以正面视人。
同时将两只手背到后面,不用把他翻过来看,迟蓦也知道他捂着屁股呢,低声笑了。
李然瘪嘴说道:“我不想挨揍……别揍我……求求你……”
迟蓦不笑了。
他掐住李然的下巴,定了定神,把即将走向狂暴的纷乱思绪拉回正轨颇费了一番力气:“关于我你想起来多少?”
李然虚弱道:“没……没想起来。”
“我什么时候加的你?”
李然心虚:“不……不记得了。”
“以后能想起来吗?”迟蓦气得想死,更想弄死没良心的小东西,磨牙切齿地问。
李然羞愧,下巴被捏着低不了头,眼睛老老实实垂下去,连保证都不敢做,沮丧:“……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凭什么不挨揍?”
“我……”
“你该挨揍吗?”
“……该。”
“嗯,乖孩子,”迟蓦心情被抚顺了许多,他松开手,平静地说,“自己转过去。”
李然低低地哼唧了一声,看起来还想抗议,但绞尽脑汁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对在了哪儿,没办法为自己开脱。
这就像开卷考试,迟蓦都说他们认识了,问他时间地点,李然只要翻一翻记忆就行。可他在记忆里不仅没翻到正确答案,还写了满试卷的“略”,甚至还挑衅出卷人大剌剌地回答说“我不会!”。考了一页的红叉叉,确实是要受罚的。
磨磨蹭蹭地转过去之前,李然双手扒着门板,摆好令迟蓦好施力的姿态,心里可怜自己,悲伤地想:“早知道不说让我哥刚回国的时候加我联系方式这句话了……别人都是往坑外面跑,就我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李然身体蓦地一抖。
迟蓦揍了他一巴掌。
也就是在这时,李然风驰电掣地回忆起迟蓦这个名字。
那是他妈白清清刚新婚的第一年,李然14岁,他原本做好了和妈妈与赵叔叔生活的准备,心下正暗暗高兴期待着。
可是和大人的相处中,他的细腻心思告诉他,赵叔叔不太喜欢他,他更想要和妈妈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如果李然还小,只有几岁,能教出亲疏,赵泽洋愿意喜欢他亲近他。但李然已经十几岁了,基本的三观已建立,他有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会把一个外人当作自己的父亲,赵泽洋不想做无用功,这些都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