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泰然自如,门口的人却分外窘迫。
“你好……”纪河脸上都有些发烫,思考着怎么自我介绍,但好像都不太妥帖,他甚至不知道祝垣有没有记住他的脸,“我是刚刚你捉奸时站旁边的那个小三。”
太过直白的话语,把祝垣都给噎住了好几秒,才慢慢缓过神来:“呃,是徐鸣岐给你这个地址的?”
“是我自己找他要的。”纪河低着头,不让祝垣看到他的表情,仿佛仍然在纠结这段关系,“他说你们的婚姻是假的,没有骗我。我也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是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徐鸣岐是绝不会愿意背这口黑锅的。现在问到祝垣跟前了,他也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信他说的,倒是信我?”祝垣先反问道。
这个夜晚其实很适合偷情,不冷不热,有风掠过,也有光透过树叶的影子照下来。
在纪河沉默的时间里,祝垣有时间端详这个第三者的长相。或许是被踹开门前刚洗过澡,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睛也被月光照得很亮,就这么无辜地看着祝垣,连呼吸都是干净的。
不像徐鸣岐,虽然婚前被祝垣要求去做了健康体检,可但凡靠近祝垣三米以内,祝垣都会想向传染病防治中心报告有传染源出现。
“他没胡说。”思考之后,祝垣还是决定说实话,“我跟他没感情,我也不喜欢男的,纯粹利益关系。”
“那你今天……”纪河更加困惑。
“都说了利益关系了。”祝垣说,“现在发现我没得什么好处,他倒是白占便宜,我不想继续了,之前通知了好几次,他又不肯离婚,只能这样破釜沉舟。还要谢谢你提醒我,明天赶紧把门锁换了,再跟安保说一声,免得他进来找我麻烦。当时其他人在场,不好说,现在你可以回去继续找他了。”
原以为已经解释清楚,可是回身准备关门时,却发现纪河仍然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祝垣礼貌地问。
“你明天要去哪儿?”纪河却没头没脑。
“这和你没关系吧?”祝垣有些失笑。
“有关系的。”纪河却说,甚至这才是他来找祝垣的重点,“会不会因为心情太差,跟着黑车司机上路出去旅游?”
这话问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了,祝垣想了想:“非要出去玩的话,可能是因为徐鸣岐终于同意离婚了,我心情太好想旅游庆祝。”
月光又在纪河的脸上暗淡了下去,祝垣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但这个人最后只是说:“那我先不打扰了,晚安。”
多么奇怪的人,直到回房间,祝垣才想起来,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纪河有那么一点抓狂。
事实的情况和他原本料想的,实在相差太远,他重新回到起点是想挽回局面,可是刚迈出脚步,就发现方向已经错了。
譬如说,祝垣的出游,现在看起来不是因为伤心,而是为了庆祝。他固然想开口阻止祝垣,但自己的身份却实在不合适,单单是问祝垣第二天要干什么,就已经引来了祝垣的疑惑眼神,要是再说一些超过的话,恐怕人家会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纪河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那一个人可以拜托。
“怎么样?”徐鸣岐电话接得很快,语气里透着得意,“我跟你说了是假的吧?我跟他纯粹就是结婚骗骗家里人……”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徐鸣岐还想解释一下他跟祝垣到底为什么会达成假结婚的协议,可是纪河似乎并不关心吗,很快打断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让他留在本市吗?”
“什么意思?”徐鸣岐不太明白,“管他去哪儿干什么?”
纪河斟酌着词句:“他好像很讨厌你的样子,说已经把你没穿裤子的视频发给父母了,一定会让你离婚。好像还打算去外地庆祝。”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但徐鸣岐还是爆了粗口:“祝垣这什么玩意儿!老子不想离就这么坑我?还自己跑了,让我留这儿挨骂是吧?行啊,那我也跑,我现在就出国,免得还要被他污蔑……”
说着说着,徐鸣岐就已经想到了主意。
“正好,”徐鸣岐说,“我也不想成天在公司开各种会了,这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也有职务啊,凭什么整天都是我在干活?”
电话没有挂断,只是那边没了声音,纪河等了一会儿,徐鸣岐才回来,对纪河说:“行了,我跟我秘书说了,剩下半个月的会,都让副总去帮我参加。真是把他惯得,还想出去庆祝。”
“祝垣就是老缺席的那个副总吗?”纪河问,这才想起来,似乎以前好几次见面时,徐鸣岐旁边总有个空位。
“理论上是的。”徐鸣岐说,“本来按照当初商量的,我们还是合作伙伴。他就是今年开始越来越懒,你才没见过他。”
“明天好像有个协调会,你说把这些都推给他的话,”纪河问,“我是不是又要见到他了?”
“见就见呗,”徐鸣岐不是很在意,“你又不是小三,心虚什么?白天跟我老公见面,晚上来跟我偷腥,挺好的啊,也挺刺激的。”
“……徐总我们真的不要有别的关系了,”纪河诚恳地说,“我今天一睁眼看到你,我觉得我吓得这辈子都硬不起来了。”
“打击有这么大吗?”徐鸣岐不太能理解。
“特别大。”纪河说,“更何况你现在都还没离婚,虽然你老公说了没感情,但你们的纠纷也没搞定啊,我就不掺和了。”
“那行吧。”徐鸣岐虽然有些遗憾,但本来跟纪河也没有建立多深的感情,也懒得勉强:“你都不好奇我们为什么假结婚吗?我憋很久了,谁都不能说,太难受了。”
“挺好奇的,”纪河很诚实,“但我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已经累得听不进去了,等下次一定找你问清楚。”
徐鸣岐只好带着秘密作罢。
他倒是睡得安稳,只有纪河,累到极致,反而只能睁着双眼,熬到天明,才终于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第4章
“徐总让我去替他开会?”祝垣看着秘书发过来的文字,又确认了一遍,差点觉得反了天了,“他算什么东西,还开始指挥我了。搞什么笑话?”
秘书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却还要按照要求,把徐鸣岐的原话转达过去:“徐总说,大家和气生财,是您非要鱼死网破。让您想清楚,他那里也留着证据,全都捅出去,这婚您也不要想离了。”
“……”祝垣很想骂徐鸣岐几句,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硬生生咽了下去。
更何况,徐鸣岐倒是也没说错,这事是他不厚道。
“徐总还说,为了避免你拒绝,他已经把换人的事情通知过去了。”秘书硬着头皮继续打字,“潘副市长还特别高兴,说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正好前些天去外地求了个平安符带给你。”
这话一出,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我去了也什么都不了解啊。”祝垣还是想推托,“一问三不知也不好吧。”
“之前已经谈妥了,明天就是签字仪式。”秘书也帮他想好了,“衣着上偏商务就行,也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顶多只有明天一次,”祝垣回复过去,“我也就是看在潘叔叔的面子上,别的我不会去的。”
“我转告给徐总。”秘书不予置评,只是做一个传声筒,“那您晚安。”
“昨天没睡好吗?”陈教授拍了拍纪河的背,眼看着纪河从恍惚中惊醒,“等会儿可别这样啊。”
纪河惊醒过来,跟老师道了歉,低头又开始检查起资料。
“还有,”陈教授说,“我知道你压力也很大,你如果不想再读下去,我也不勉强,想硕士毕业直接找工作的话,我这里帮你推荐。但你得提前告诉我,马上就得给院里报招生计划了,别最后你反悔了,我这里挺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