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小马指着前方,打着方向盘给纪河展示,“比如这个地方,又是下坡又是大转弯,车要是开得不行,唰一下就翻车了……诶?”
车过了转弯的地方,前面就是四脚朝天翻了起来的橙红色车辆。
“你看吧。”小马笑着摇头,“人菜胆子大,又是一辆坦克300,这不就掉沟里了。”
“这好像……”纪河犹豫着开口,“就是刚才蹭到我们车的那辆。”
“这么巧的吗?”小马挺吃惊,“那他现在应该学会好好开车了。”
“我们要不然下车看看吧,搭把手帮帮他。”纪河说。
小马放缓了车速,但没停下:“你们这些大学生真是……够瞎好心的,路上这么多出事的车,你帮得过来吗,今天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晚上都没地方睡啊。”
“他头好像撞出血了。”纪河当然知道与己无关,可想了想还是说,“我们下车看看情况吧,没什么大事的话,报个警就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我不想救对我这种态度的人。”小马还是没停,语气带着一些怒意。
“他就是这样,谁都想救。”徐鸣岐出来打圆场,“也没什么坏心思。我们继续开吧。”
“算了。”车上最大的金主祝垣发了话,“就停下让他看一眼吧,图个安心。晚点到就晚点吧。”
小马其实还是不太情愿,但祝垣又说:“我现在这情况,得多给自己挣点福报。救了人,说不定回头能好过点呢?”
这波卖惨颇为有效,甚至可能超过了加钱的诱惑,小马调转车头,开到了橙红色越野车翻车的地方。几个人一起下车,帮忙把车从沟里抬了出来。
司机也给捞了出来,好在伤得并不重,额头有些擦伤的血痕,人也受了惊吓,看起来晕晕乎乎的。还知道找小马要瓶红牛喝。
“大哥你真是大人有大量,没想到你还能回头来帮我。”司机说,“以后我走这条线绝对不自驾了,一到成都就找你开车。”
“别画饼了,你先把红牛的钱还我。”小马没好气道,指了指不远处的祝垣,“那是我这一路的老板,一路都是他出钱。是他开口,我们才回来帮忙的,你要谢就谢他,路上进寺庙给老板上柱香,多给他祈福身体健康。”
“好好好。”司机答应着,又被转移了重点,“三个人都是他出钱啊?哎,我有这种兄弟就好了,跟我拼车的都找不到,只能自己花钱租。”
小马一边开车,一边跟他们重复着司机的话。
“就他那嘴,把我都气得不行,找不到朋友拼车也正常。”小马说,“也就是小纪人太好了,看到谁都想帮。以后进入社会肯定吃亏。”
“我就是不想有人死。”纪河为自己辩解,“万一要是他真出事了,我们没停车,以后想起来,总会有心理阴影吧!”
“这就是太实诚了啊,”小马说,“其实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纪河也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在这个方面,他有着极其脆弱的神经,甚至会变成无法释怀的噩梦。
纪河有时候会想,这么想解决掉祝垣这个心魔,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道德感,所谓的“人太好了”。
而是这个问题,实实在在影响到了他的生理心理健康。在他每每想要开始新生活时,总会像梦魇一样伴随着他,从此以后与感情都绝缘。
“你这是结束多年的X压抑了吗?”这句话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通讯软件里,十年后的徐鸣岐这么问。
艹,看来这条时间线里,祝垣的结局没有变,他的也几乎没有。真是让人绝望。
他并不是人太好了,未来的他,会变得很坏的。
但失去了性生活。
第43章
尽管小马紧赶慢赶,但毕竟今天浪费的时间太多,甚至没来得及翻越他所说的东达山,体验一下五千米海拔的入藏东大门,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甚至是小马预计最坏的情况,前面的路是最不好走的一段,白天都颤颤巍巍,晚上更不好走。
他倒是没怪祝垣他们,只是有点后悔:“中午其实不该吃饭的,吃饭的时间省出来就可以到下一个镇了,再怎么也能找到个经济型酒店。”
“这么说也没劲,不吃午饭哪有力气开车,”祝垣说,“但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连经济型酒店都没有了吗?”
“呃……”小马硬着头皮,“现在的问题是可能连酒店都没有。”
毕竟今天耽误的时间,三个人都有份,祝垣也不好再指责什么:“那我们今晚睡哪里?搭帐篷?”
“只能去藏民家里借宿了,我认识周围有一家人能住。”小马说,“但条件肯定不能跟酒店比,你们忍忍。”
和昨天住的民宿不一样,今天是真正的藏式民居,刚一进来,主人就热情地给他们打了酥油茶过来,还炒了两个菜给他们吃。
祝垣很有些感动,也有几分怀疑,偷偷问小马:“他们等会儿也要开始卖虫草藏红花吗?”
“这个真没有。”小马说,“都是村民,没那么弯弯绕绕的,给钱都不肯要。”
“你们不冷吗?”女主人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快过来烤火。”
火炉上烧着热水,其他人都围着取暖,祝垣把手伸过去,也被烤得手脚都回暖了。闭上眼睛,房间里有一种复杂的气味,酥油和牛肉混合,又还有正在燃烧的草木香气。
等睁开眼睛,主人家正在用钳子把干牛粪丢进去烧。
祝垣:“……”
电视机很小一个,色彩也不甚明朗,看起来是早就停产的型号,播放着当地的藏语卫视。招待完他们,主人家就开始看电视,吃着小马从车上拿来的零食,很是满意。果然也没有什么卖虫草红花藏银这些余兴节目,祝垣他们像听天书一样听了一会儿,就差不多该去睡了。
“只有一张床吗?”一进房间,祝垣就震惊地问。
“这个房已经好一点了,”小马果然想到祝垣会问,“另一个房间是楼顶的阁楼,人都站不直,而且还没有暖炉可以烤。”
“那还是给你们睡吧。”祝垣马上回答,“洗澡的地方在哪儿?”
“……”
“不会没有吧?”祝垣的情绪有些许崩塌。
“剩下的热水不够洗澡了。”小马说,“可以洗个脚。”
哪怕极其不情愿,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小马还在一边说:“哥你乐观点,理论上来说,受苦也会得到来世的福报。”
没有洗漱台,祝垣只能在房间里坐着刷牙,咬着牙刷瞪了小马一眼。
小马立刻改口:“记错了,现世,是现世。说不定明天就能得到回报。”
“明天是不是看不到冰川了。”纪河问,“既然今天没到预计的地方?”
“有点勉强。”小马承认,“现在连左贡都没到,明天过了东达山和怒江七十二拐,下午大概四五点到八宿。冰川虽然就在那附近,但是过去肯定晚了,又不是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出来的,我建议不要冒这个险,不然天一黑,真的就抓瞎了。”
那看来还有一天的时间。
“但明天绝对有正常的酒店可以住!”小马保证。
“厕所别再是旱厕就行了。”祝垣也没招了,“我刚出去上个厕所,一低头看见了一座山。”
“什么山……”小马问完反应过来,也陷入了沉默。又保证了一次明天住宿条件绝对有改善,还给祝垣和纪河搬了两床毯子,赶紧溜了。
祝垣刷完牙,把水吐到了窗外,被冷得一激灵,想起今天还有一项任务没做。
给家里人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