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能连我的那份也否了。”
“那样我会难过。”
那天魏予筝哭着向他道歉，说自己喜欢他，尹封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看到对方的眼泪，心底奇异地泛起苦涩的汁水。
这个人是他的。
眼泪是他的，喜欢是他的。
魏予筝可以什么都不说，他允许他在这件事上说谎装傻。
魏予筝是个胆小鬼。
那么做一辈子胆小鬼也可以。
就像当初魏予筝没有强迫他必须变得“正常”一样。
他只是告诉他：“作为报答，我可以教你。”
尹封喜欢“教”这个字，他要一辈子缠住他，学不会也没关系，魏予筝从不苛责他。
同样的，说谎也没关系。
他们之中只需要有一个人说真话。
好一会儿，魏予筝埋在沙发里闷闷地出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喝醉命令我脱衣服那天。”
“……倒也不用记得那么清楚。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嗯。”
魏予筝安静了片刻，又嘴硬道：“但是我只喜欢了你一年。”
“然后我就决定不喜欢你了。”
眼泪淌进耳朵，一片湿凉。他不敢睁眼，淡粉的眼皮发颤，哭泣压抑在胸腔变作细小的哼声。
“只做朋友不好吗？”
“万一我们吵架了怎么办，万一我们分手了怎么办？万一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怎么办？”
“我很害怕……呜呜你会后悔，我不想、不想让阿姨伤心，我不想你对我失望，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紧紧抱住尹封，这一次没有喝醉，“我不想我们分开。”
高三那年的暑假，他一个人学车归来，兴高采烈地给尹封炫耀自己的驾驶证，认为自己的人生往前迈进一大步，终于有一件事不是和尹封一起达成。
他们要当朋友，要做对彼此熟稔，但有分寸感的朋友。
我们不能再睡一张床，你也不要随便摸我的头，我也不会再当着你的面哭泣。
这些都没关系，都可以忍耐。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世界上没有永永远远的事。
我却想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
本来洗漱过后，魏予筝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尹封照顾他的心情，两个人直接躺下准备睡觉。
灯一关，魏予筝又不行了，翻身主动蹭进尹封怀里，仿佛要把这几年空下的拥抱全部补齐，他心底还是害怕的，不认为尹封和自己在一块是好事。
他什么都没有，奶奶去世了，爸妈不爱他，他唯一能够紧紧抓住的只有尹封。
刘伏苓对他那么好，他居然无意间拉着尹封往火坑里跳，自己真不是个人啊。
想着想着又难过了。
“我骗你的，我喜欢你。”
他小小声说，眼泪再次洇湿眼角，“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你。”
魏予筝哭得一塌糊涂，任由尹封将自己抱进怀里不停揉捏后颈，两个人紧紧相拥在同一张床上。
“我不会接受和你分开。”尹封说。
黑暗里，他将魏予筝揉进自己的怀抱里，牢牢锁住了，亲吻额头、发梢。
“魏予筝，你这辈子逃不掉了。”
“谁让你接受了我。”
“是你主动提出要教我，你要兑现你的承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学会。”尹封说，“我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
隔天魏予筝红肿着一双眼睛出现在阶梯教室，肖凯十分担忧地问他该不会是被尹封欺负了吧。
云瑶嗤笑一声，“你问的是哪种欺负？”
肖凯不吭声了，魏予筝一下涨红了脸，“你别血口喷人，我俩昨天可是纯洁的促膝长谈，什么都没做！”
云瑶：“也就是之前确实做了什么呗？”
魏予筝愤怒。
魏予筝百口莫辩。
魏予筝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试图把云瑶挤走。
肖凯还安慰魏予筝，“你们两个人好好说，说开了就好了，别吵架。”
魏予筝有些犹豫地问：“你不觉得别扭吗？我和尹封……我俩一起。”
“说实话，是有点。”肖凯挠挠头，十分诚实地回答，“但因为是你和尹封，我又觉得合理。”
作者有话说：
竹马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
第72章 你把他惯坏了
圣诞节当天，大学城附近搞活动，临时搭建起舞台，请人上台表演。
学生们最爱凑这种免费的热闹，渐渐地有好信者也跟着挤上前，人一圈圈围上去，越围越多。
魏予筝下课从校门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盛况，连忙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魏予筝：【好热闹啊】
云瑶：【这是哪？】
魏予筝：【就在学校外面，好像搞什么活动，上台表演会送礼品】
云瑶：【等着】
没一会儿，云瑶和肖凯一道出来，口中呼出的雾气如烟一般缥缈地往天空上升，消融在这墨蓝色的夜晚。
零下十几度的天，外面还是一派热闹繁华。
“干嘛啊，我还要回家呢。”魏予筝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等在原地。
云瑶走到他跟前了，眼神似笑非笑，“家里面有谁啊，让你这么恋家？”
“哎你不要胡说！”魏予筝微微提高嗓音，耳朵早就被冷风吹红了，不用遮掩。
肖凯早就适应了两个人插科打诨，惦脚往人群里面看，“这边什么都看不清啊。”
几个人往前凑去，发现真的是上台表演节目，偶尔会穿插人家聘请的正经乐手唱两句，新鲜瓦亮的大学生一上台，调子拐到山路十八弯。
听了一会儿，魏予筝又念叨：“这也不好听啊，真想听我回头送你们一人一副耳机戴着听好不好？”
“蓝牙的吗？”
“插线的。”
得到“嘁”地一声回复，魏予筝面不改色，实则是被风蹂躏得够呛，脸红的差不多，“怎么了？插线耳机不要钱吗？”
说完没人应他，他又不甘寂寞地扯上别的话题，“过几天元旦，你们都回家过吗？”
云瑶点头，肖凯则摇头，“就放三天假，回去屁股还没坐热就得回来，不折腾了。你呢？”
“噢……”魏予筝迟疑一下，“我还没想好。”
肖凯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亲近，点点头，又问：“那尹封呢？”
现在身边的朋友都默认两个人在一起，魏予筝还是有点别扭，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嗓子，说：“他啊，我还没问，不知道呢。”
云瑶：“他肯定是和你一起啊，这还用问？”
被冻红的耳尖攀岩上一丝热度，魏予筝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今年他想自己一个人回去跨年呢。”
云瑶哼笑一声，不接茬，留魏予筝一个人窘迫。
还是肖凯够义气，“不能吧，你俩吵完架还能一起回家呢。”
“谁、谁说的？”
肖凯一脸无辜地朝云瑶对视，“不是吗？你俩暑假的时候……”
他不说魏予筝都要把这事给忘了，现在一提起，全部都是黑历史，立刻叽哩哇啦叫唤一通，试图掩盖住肖凯的声音。
云瑶不参与男生幼稚的游戏，专心往台上看，像是真的被台上的表演吸引。
“陪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待一会儿吧，就当是为了我。”
魏予筝安静下来，看了一眼云瑶。
明白了。
“行啊，本来我回去也没事。”他假装不经意地说，实则偷偷掏手机发了条消息，告诉尹封自己要晚点回去。
*
趁着肖凯去买奶茶，魏予筝出声：“你要想跟他一块过圣诞节，那我现在走岂不是更好？”
“不要。”云瑶摇头，“我没想跟他怎样，别整得大家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