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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澄再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多以后了。
临近暑假,田征昨天刚考完试,今天知道戚澄来学校,特意推迟了一天回家,来找戚澄玩。
两人坐在学校的咖啡店,田征问戚澄考试怎么样了。
“不知道。”戚澄拿着勺子胡乱地搅弄着咖啡,声音没精打采:“随便吧。”
见多了戚澄张扬肆意的模样,田征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消沉:“戚澄,你怎么了?是病还没好?”
这次戚澄来学校,连田征这个粗神经都看出对方瘦了好多,不免多问两句。
“没好,快死了。”戚澄随口答。
田征大惊:“什么?!是、是绝症吗?”
怪不得好友如此,情绪不佳,快速消瘦,一切都对得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好好的突然这样?是不是误诊,戚澄,你看了几家医院?”
听着田征连珠炮似的发问,戚澄忽然笑出声来。
他漂亮的眼睛眯起,笑得肩膀轻颤,好一会儿才对一脸懵的田征说:“骗你的,没有。”
田征倒也没有被欺骗的恼怒,知道是假的后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戚澄静静看了田征一会儿,直到看的田征都不好意思了,才开口:“田征,你真好,你应该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真的吗?”田征很高兴:“我是你最好朋友吗?”
“嗯。”戚澄眼睛看向窗外:“但你最好不要是我最好的朋友。”
田征不解:“什么?”
“没什么。”戚澄低头喝了口咖啡,心想谁知道戚淮州什么时候又要把田征从他身边弄走。
一想到这个,戚澄刚刚好点的心情又变差了。
低头盯着桌面的花纹出神儿,戚澄发了好一会儿呆,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人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段珩。
“有事?”戚澄声音冷淡。
他现在讨厌戚淮州,连带着跟戚淮州有血缘关系,长得还有些相似的段珩也看着厌烦。
段珩眼眸漆黑,一瞬不瞬地盯着戚澄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戚澄道:“倒是你,不应该在准备出国的事情吗?”
戚淮州铁了心要把段珩送出国,前两天戚澄听到戚父给戚淮州打电话,两人说了这件事情。
段珩不语,刺了对方一下的戚澄也觉得没劲儿,他左右看看,没看到田征,便也打算离开。
“你想离开他吗?”段珩突然开口道。
戚澄动作一顿,看向段珩。
“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段珩继续道。
听到又是这种话,戚澄皱眉:“先不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而且……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在说这种话,如果我再听到的话,真的会跟你翻脸。”
他现在是跟戚淮州生气,但那也是他和戚淮州的事情,戚澄很不喜欢旁人插手他和戚淮州的事情,尤其是唯一的知情人段珩。
“戚澄,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愿意离开吗?”段珩低声道,像是自言自语。
这话很不好听,本就心情不佳的戚澄脸色冷下来:“关你什么事?”
说罢他起身,不想再理会段珩,打算离开。
岂料他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段珩的声音。
“如果我说,是戚淮州特意把我找回戚家呢?”
戚澄猛地转头,盯着段珩。
“你什么意思?”
第61章
段珩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戚澄的心上,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滞住了。
段珩神色还是平静的,他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重复道:“是戚淮州主动找到我,把我带回戚家的。”
“不可能……”戚澄下意识地反驳,脑子里一片混乱,“你胡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太荒谬了。
戚淮州明明表现的很讨厌段珩,他怎么可能是主动把段珩找回来的人?
“为什么?”段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那神情竟与戚淮州有几分相似,他盯着神色大变的戚澄,几近残忍的开口:“把我认回去,让你无依无靠,只能依靠他,戚澄,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
戚澄只觉浑身发冷,明明是五月的初夏,戚澄却冷的浑身打了个颤。
他脸色苍白,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说服段珩,更像是在徒劳地试图说服自己。
“你骗我。”
可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过往戚淮州那些看似矛盾的行为,像是突然有了解释。
为什么段珩回来后,戚淮州突然变得格外忙碌,让他找不到,让他感觉对方若即若离。
明明之前戚淮州不是这样的,他哥在此之前,总是能给予他绝对的安全感。
所以都是为了他?
戚澄有些想笑,嘴角刚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眼泪却毫无预兆地率先滚落下来。
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只觉得冷,好冷,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冰窖,连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那种冷,源自于信任的崩塌,源自于他恍然发现自己一直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牢笼里,而编织者,竟是他最依赖、曾经最信任的人。
戚澄盯着一处,也不说话,更不似之前那样,遭受了什么委屈就要肆意发泄。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漂亮的脸上神色茫然,安静地任由眼泪流的汹涌。
段珩看着戚澄垂在下巴上的泪,只觉得对方还是小时候那个因为吃不到糖就会委屈哭泣的小男孩。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这才起身走到戚澄身侧,他拿了纸巾动作算不上十分娴熟,却带着一种难得的轻柔,轻轻替戚澄拭去脸颊上湿凉的泪痕。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转,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狭窄黑暗的小屋子里,两个等不回来大人的孩子依偎在一起,一个哭着一个绷着脸。
“哥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快了是多久?”
“不知道。”
“哥哥你为什么不知道……”
“……”
得不到答案的小孩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似乎要把眼泪流干。
“你闭着眼睛数到一百,她就回来了。”
“呜呜呜呜……可是闭着眼睛我会害怕啊哥哥……”
“……”
“哥哥,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呀我好害怕……呜呜呜”
另一个像是无法忍受,终于略显生硬的说:“不怕,哥哥在,澄澄不哭。”
……
段珩表情似是愉悦,他低声唤了一句,“澄澄,”又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近乎陌生的温和,道:“不哭。”
这个称呼似乎触动了戚澄,还在流泪的人抬头,木然地看向面前的段珩。
段珩神色可以说的上温柔,他收起纸巾,又问了最开始的问题。
“想要离开他吗?我可以帮你。”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戚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景,似乎才意识自己做了什么。
段珩说帮他离开戚淮州,他就那样点了头。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只是想找个没有戚淮州的地方静静是真的。
他也没指望段珩能怎么帮他,毕竟都是戚家人,而且再怎么说两人也都是学生,怎么才能短暂的脱离戚淮州。
他没想到的是,段珩当下就开了车,带着他一路开出了市区,开往了国道,奔着一个不知道哪里的目的地而去。
去哪里戚澄也没问,今天得知的真相,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他什么都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