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许久,直到忙音,依旧无人接听,戚澄这下是彻底慌了。
李婶儿正在厨房煲汤,忽地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下楼声,她不免放下手下的汤勺,出去看是不是戚澄有什么要求。
走出去就见刚从楼上冲下来的戚澄正在玄关穿鞋。
“怎、怎么了小澄,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哪里?”
戚澄鞋子都没穿好,就已经打开了门,听到李婶儿的问话,扔下一句“回老宅”,便一步冲了出去。
戚澄自己开的车,一路上几乎将油门踩到底,车窗外的霓虹拉成模糊的光带,映照着他紧绷的侧脸和方向盘上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想到戚文修那个贱人给他发的信息,即便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戚澄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恨不能立刻回到老宅。
戚文修只给他发了一句话。
——要回来看好戏吗?
四十分钟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缩短到半小时,车子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稳稳地停在了戚家老宅的楼外
他几乎是摔门下车,闻声而来的佣人立即上前,想要阻拦气势汹汹地戚澄,反倒被戚澄抓住领口。
“我哥在哪儿?”他厉声询问,眼神沉下来的时候,竟然有一两分戚淮州的气势。
佣人知晓今天家里发生了大事,犹豫着不敢开口。
戚澄不耐烦推开他,疾步往老宅里冲。
戚正平能去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戚澄直奔书房而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来拦他,都被他一一推开。
终于,他冲到了二楼书房门口。
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隔音极好,戚澄听不到声音,但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踹在了门上!
书房的门被踹开一条缝,里面的光漏了出来。
戚澄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立刻又补了一脚。
这下书房门彻底打开。
眼前的景象几乎让戚澄血液几乎倒流。
戚淮州背对着门口,跪在书桌前,他上身白色的衬衫全是斑驳的血迹,而书桌后,戚正平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正处于盛怒之中。
听到动静的戚淮州转头,一见是戚澄,眉头紧紧蹙起,他语气严厉道,“谁让你来的,出去!”
第71章
戚澄早在看到戚淮州后背那交错的血痕时,大脑就炸了,此刻听到戚淮州的呵斥声也听不到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神色又惊又怒。
“谁打的!”戚澄伸手想去拉戚淮州,又怕碰到那不知深浅的伤口,一时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事,澄澄。”
戚淮州语气还算平稳,可额角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并不轻松的状态。
戚澄又不是傻子,他不敢使劲拉还带伤的戚淮州,一咬牙,抬眼怒视书桌后的戚正平。
“是你打了他?”怒火充斥着他的心脏,激的他额头的太阳穴都在突突跳着,此刻的戚澄似乎忘记了自己多年来对戚正平的惧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人打了戚淮州,他竟然敢把戚淮州打成这样!
戚正平以往见惯了戚澄的软弱和畏缩,猛地被他这样带着狠厉的呛声,竟愣怔了半秒。但很快,那点微弱的愕然就被更深的嫌恶取代。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滚出去。”
戚澄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戚淮州在这里他不能走,他牢牢挡在戚淮州身前,眼神倔强地迎着戚正平的怒火,“我不!你今天休想再动他一下!”
戚淮州握住戚澄的手腕,慢慢从地上站起,过程中牵动了背部的伤口,令他皱了下眉。
戚正平这次气狠了,打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戚淮州为人子,也不能和自己亲生父亲硬碰硬,这次实打实吃了不少苦头,只是他没想到戚澄竟然过来了。
他站起来,将浑身竖起尖刺的人拉到身后,放柔了声音:“戚澄,你先出去。”
“我不,”戚澄眼神倔强,又在看到戚淮州后背上渗出的血色时心疼的红了眼睛,他说:“我不出去,我出去了他再打你怎么办?”
“不会,你乖,出去等我。”
“我不要,我要陪着你。”
“你们……你们当我是死的吗?!”戚正平猛地站起身,实木座椅因他剧烈的动作向后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他额角青筋暴起,胸口因盛怒而剧烈起伏,指着旁若无人、互相维护的两人,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拔高,近乎咆哮:“在我的书房,在我面前,还敢如此……如此不知廉耻!戚淮州,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戚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怒吼声吓了戚澄一跳,紧接着他听出戚正平话里的意思,他忙看向戚淮州,眼神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他怎么知道了?”
他和戚淮州的事情,不光是同性恋的问题,更因为两人之前的关系,说出去有些骇人听闻,更何况戚正平,怪不得对方连平素的样子都不装了,发了这么大的火。
戚澄瞬间慌乱起来,脑子里只有一连串的“怎么办?”、“完了”、“戚淮州怎么办”“、戚正平会不会打死他”……
握着他的手一紧,戚澄从慌乱中回神儿,戚澄抬头,对上了戚淮州沉静的视线。
男人竟然还有心情,逗弄一般挠了挠他的掌心,低声安抚道:“别怕。”
戚澄一怔。
随即,戚淮州转身,迎上暴怒的戚正平。
“爸,”他开口,声音因忍痛而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事情之后我会给你个交代,”
“交代,你要怎么交代?”戚正平气的心口都在疼,他指着两人,咬牙命令道:“现在,立刻给我断了你们这龌龊的关系。”
“我说了,不可能。”戚淮州平静道:“您打也打了,该出的气也出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您保重身体。”
说罢他牵起戚澄的手:“走吧。”
戚澄“哦”了一声,也没敢看戚正平那边,跟着戚淮州往外走。
“你、你……戚淮州你给站住!我看你是疯了!”戚正平被他这毫不妥协的态度激得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猛地撑住书桌才站稳,他声音因难以置信和暴怒而剧烈颤抖,“为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你连家族、连你姓什么都不要了?!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吗?!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吗?!”
戚澄听到身后的声音,脚步一顿。
戚淮州也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极冷地看向戚正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不是野种。”
“他是我一手养大的,是我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车子开出戚家老宅许久,戚澄还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中。
今晚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砸得他脑子发懵,尤其是戚淮州最后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话,更像是一记重锤,敲得他心口到现在还在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
原本事情暴露的恐惧,甚至因为戚淮州的那句话都消散了不少,且后知后觉地让戚澄心头涌上了一股又酸又涨的感觉。
侧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戚淮州,戚澄想,刚刚他哥可真帅啊。
“好好看路。”戚淮州皱眉提醒。
还沉浸在感动中的戚澄,情绪瞬间下去了一半。
他“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好好开车。
不过戚澄还记挂着戚淮州身上的伤口,便问:“哥,你伤口还疼吗?”
“没事。”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戚澄只能踩了下油门,提了提速度,想着尽快回家叫人给戚淮州处理伤口。
也不知道戚正平拿什么打的,亲儿子还能下这么重的手。
想到戚正平,戚澄又想起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