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很不赞成地看着纪羽在协议上签字,对纪泽兰说道:“他还什么都不懂,要开账户也可以再等两年。”
这么一笔钱放到纪羽口袋里,纪律脑子里都能浮现纪羽被哄得团团转只会刷卡的样子,实在是危险得不得了。
“没事的,小宝乖着呢,你要多给他点信心。”纪泽兰面上仍挂着慈爱的笑,婉拒了接待人员的保险信托推荐。
“我也有我的银行卡啦。”纪羽拿着卡转过来,袖口下滑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很是欣喜地看着纪泽兰。
“太好了宝贝,以后就能自己支配生活费了。”
“里面所有的钱都给我随便用吗?”
纪律听到纪羽说随便两个字眉心就一跳,又是想到纪羽说的鬼火又是想纪羽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
可惜纪泽兰完全没有接收到纪律的脑电波,毫无忧患意识道:“只要是你想,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支配它们,不用担心会花完,妈妈这里还给你存着呢。”
纵容与信任毫不掩饰地从纪泽兰眼里流出,柔软的,温和的,纪羽鼻腔深处又变得酸胀,觉得自己在此时回想起纪泽兰不在家的日子为此埋怨是很白眼狼的行径。
但他确实在一瞬间很难过,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纪羽把那张卡捏了又捏,手心被硌得慌。
“妈妈,能不能再办一张卡呀,这张卡还是给你,你每个月给我转一点。”纪羽把握得热热的卡塞到纪泽兰手心,很小声地商议,不想被其他的人听去似的。
可纪律还是听到了,愣怔一瞬,从纪羽略显紧张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打断了。
“那让哥哥替你存着?”纪泽兰故意这么说。
纪羽立刻就蹦了起来,说不行,并用一种警觉的眼神看向纪律。
不过纪律用事实证明,他根本不需要觊觎纪羽那点东西。
“这个表真的送给我了吗,你不会要回去吧?”纪羽迫不及待地将腕表戴到手上,纪律定制时要求款式不必太张扬,浅蓝色调的表盘,银色的表带,缠在骨节凸起的腕骨上,意外地相称。
纪律别开眼,将盒子收起来:“只要你不乱丢被我捡到。”
纪羽已经不管他了,举着手跑进厨房炫耀他的又一件成年礼物。
倒也不是没有戴过表,但纪律送的表总归感觉不一样。纪羽想,可能是纪律天天都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西装革履,连头发丝都永远固定在同一位置。
纪羽认为他精英做派的核心是抻开衣袖总能看到一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腕表,低头看表时的动作很适合装腔作势。
以前纪羽就偷戴他的表,一抬手就从手腕滑到手肘,其行为大概和小女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差不多,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响当当的大人,认为自己戴上这样的标志物就会暂时变得不一样。
抱着这样的虚荣心,吃饭时纪羽一直把袖口拉到小臂,露出他的那块表来,用一种挑衅的、自得的眼神偷偷看了纪律好几眼。
纪律没有和他计较,暂时将下午纪羽异样的表现放置一旁。
值得高兴的事还不止这一件,晚饭后的蛋糕不再是看起来就很健康的那种。
“赶巧了那师傅说材料不够,没办法做原来那种,我就换了个样式的。”徐梁把柚子形状的慕斯蛋糕端上来,“反正我们身体也慢慢地好起来了,吃个蛋糕也没什么……”
说着他还扫了一眼大儿子的神色,见他没有出声反对暗中松了一口气,插上蜡烛点着关了房间里外所有的灯。
烛火在呼吸间抖动,纪羽紧紧地闭上眼,一口气许了很多个愿望,火光摇曳,将他的面容映成淡金色。
几个呼吸之后,他终于睁开眼,松开虔诚交叉的双手,双眼在云里雾里似的光里,微微发亮。
轻轻一吹,蜡烛灭了,与此同时是响起的亲切的声音:“生日快乐宝贝。”
第36章
晚饭后纪羽接到了电话。
来电人显示贺思钧。
纪羽走到院子里坐上了吊椅, 接通电话。
“喂,干嘛?”
“我能来找你吗?”
纪羽腿一蹬,摇椅前后晃起来, 风吹着碎发。
“不批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展舒文和柳承的礼物还在我这儿, 我可以一起送过去给你。”
还会绕弯子了。
纪羽依旧没松口:“放一晚上应该也不会坏吧,明天我又不是不上课了。”
贺思钧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这就正中了纪羽想嘲讽他的下怀。“贺思钧,你是什么人有特权啊, 想见我就见我, ”纪羽窝进圆形的巢里,小腿在半空中乱晃, “我又不缺你的礼物。”
话筒那边沉默了, 一阵令人心情愉悦的沉寂。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让贺思钧哑口无言是这么有趣的事。朋友之间或许是平等的, 但他们现在又不算是朋友, 还要再多添一个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纪羽当然有着足够的权利颐指气使、挑三拣四。
他没必要再包容贺思钧一板三眼的性格, 而是可以大肆挑刺, 这同时也是贺思钧自己所要求的,他何乐而不为呢。
“我知……”
“十五分钟, 你能赶过来我就见你。”纪羽坏心眼地说。
纪家所在的小区并不在繁华地带,从其他街道赶来都需要至少十分钟的车程, 贺思钧但凡铁了心要来, 都会废好大一番功夫。
贺思钧却是立刻应下:“好, 我马上到。”
这骤然坚定的语调都叫纪羽怀疑自己定的标准是不是宽松了,以后还得更精进自己的本事制定更严苛的要求才行。
月影在纪羽脚下摇晃,虫鸣声伴随着夏季的远走而消寂, 院子里只有纪羽手机里传出的游戏音效。
还没将西瓜大卸八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就在院门前响起。
是贺思钧到了。
纪羽从吊椅里支起上半身,重量的变化却让吊椅不断地晃动,直到被一双手把住了平衡。
“你怎么到那么快?”纪羽的脚落到地上,抬眼去看贺思钧,“你不会就在小区门口打的电话吧。”
贺思钧是跑进来的,呼吸略比平时快一些,闻言顿了一下,没有否认:“嗯。”
“你这是作弊。”纪羽很不满。
“如果你不见我,我就马上走,但是如果你同意我来,我就能到得早一点,不用让你等。”贺思钧解释道。
纪羽:“哼,强词夺理。”
贺思钧没有反驳,也没用他惯常的退让方式,只是用他深色的眼珠看着纪羽,低声说:“生日快乐,小羽。”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羽也没有拒绝贺思钧的祝福,抿着嘴巴漫不经心似的嗯了一声。
“礼物呢?”纪羽开门见山。
贺思钧摘下沉重下坠的书包:“在我包里。”
展舒文送了他一套风格独特的衣服,全世界仅此一套,贺思钧介绍这是展舒文和她标新立异的妈自制的。纪羽展开在身上比了比:“好酷!下次演出可以穿!”
贺思钧看着那堆花里胡哨的装饰,点了点头:“很好看。”
柳承的礼物大差不差,是一双自己织的护膝和围巾,绒绒的很贴肤,纪羽立刻试戴了下,脸上热得起了层红晕。
贺思钧看着他,又说:“好看。”
“那当然了。”纪羽喜滋滋地摘了围巾,拿着东西就要走回家里。贺思钧叫住他:“我的礼物你还没拿。”